本来是为了谈事而来,但扯到苏翘,景迄面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的人,他想怎么安排是他的事,怎么轮得着旁人指手画脚。
诸淑惠被景迄的话堵得难受,想与他大吵一架泄愤,可触到景迄冰冷的眼神就哑了火,也不知道苏翘平日里面对景迄是什么耍无赖。
这样的景迄,她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胆颤。
沉默半晌,景迄才道:“孤不会立你为后。”
诸淑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景迄:“殿下是什么意思?”
景迄这话像是笃定自己不会被废,会登基称帝。
他既然登基为帝,她是他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该是他的皇后。
说不打算立她为后,难道要提前杀了她不成。
诸淑惠的惊慌害怕全都写在了脸上,景迄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跟她绕弯子,怕她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孤不喜欢旁人塞给孤的人,孤会把你送回诸家,若是你不愿,除却继续在孤身边,你可自己选择去哪。”
“什么叫旁人塞给殿下,臣妾是陛下赐婚,臣妾的名字记在了皇家玉牒上。”哪怕她再不愿意,景迄再不喜爱她,往后他们都该是葬在一处。
把她退回诸家,他也说得出来,诸家怎么可能再收她回去。
“你们在一起那么些天,你竟然还听不懂孤的话。”
景迄虽是坐着抬眸看诸淑惠,但气势半点不弱,眸光似怜似嘲,“孤既决定称帝,赐婚你认孤不认。”
大眀帝有没有用心培养过他,自然是用过心的。嘉(丽)
若是不扒开大眀帝的心肠,他面上就是个一等一的慈父。
他可以亲手教每一位皇子骑射,记得他们的生辰喜好。
景迄到如今还记得,他刚被册封为太子那几年,要学得东西太多,人人又爱拿他跟他的哥哥们比较,有一次风寒昏迷,大眀帝守了他一夜。
他记得的大眀帝的一切好,所以才在知道他内里是什么样之后,觉得所有一切尤为可笑。
他的父皇乐于培养完美的储君,然后再亲手毁掉他们。
他的哥哥因为父皇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以被冤枉后选择了自尽,而他不同,若是有人需要痛苦自尽,那个人不该是他。
这些话景迄没有跟诸淑惠说,他走到了门口,才听到呆愣的诸淑惠发出了声响:“在殿下看来只有苏翘懂你所言……臣妾还担心她的性命,看来是白费心了,只有她懂殿下,殿下自然如珠似宝地待她,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景迄眉心微蹙:“她在孤的心里并非珍宝,孤只是觉得她稍有脑子。”
“怕是殿下觉得满府的人都是旁人塞的,眼里只看得到苏翘,所以只觉得她有脑子。”
景迄没反驳诸淑惠的话,他的背影不见,诸淑惠才整个人垮了下来,垂着背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她一直不明白景迄是怎么一回事,不拒旁人给他塞女人,但又从来不碰她们。
原来是因为景迄划了一条明确的界限,分清了自己人还有“旁人”。
一时间诸淑惠竟然觉得景迄有些可怜,按着苏翘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苏翘开始是为了脱离苏家才讨好他,后来苏家不成问题,苏翘就一直想甩开他。
到京城来也非苏翘的本意。
景迄把苏翘当做自己人,苏翘恐怕不那么觉得。
他排斥旁人给他塞人,但他自个挑来挑去,挑中的也是一个想逃离他的人。
这些事诸淑惠不知道景迄知不知道。
但她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既然景迄有登基为帝的把握,又不要她的命,她该思虑自个往后的事,而不是浪费精神帮助景迄认清他是一厢情愿。
*
苏翘在归元院里一直等着景迄回来,但等着等着她就觉得不对起来。
她用了早膳,用了午膳,闲书都看了半本,景迄竟然还没回来。
“殿下这是去跟娘娘研究如何造纸,还是如何造指南针,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了眼日头,等会就该吃晚膳了,不是她看不起景迄的体力,只是他昨天晚上在她身上花了几个时辰,现在又过了四五个时辰,景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棱不住。
“这洒家就不知晓了,或许殿下跟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商议,翘儿姑娘若是等累了可以小歇一觉,到时殿下应该就回来了。”
苏翘瞧着李进那张笑脸,她才不相信景迄还在诸淑惠那里,现在人估计不在太子府都可能。
皇上禁足景迄,但又没派人看着他,他想往外跑稍稍乔装一下,就能溜出去。
苏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平时她无聊起来一天能睡七八个时辰,跟经常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大肥猫一个德行。
但最近因为常去府外忙尼姑庵的事,她整个人的精神都调动了起来,让她光吃不做事,她根本睡不着觉。
见李进不管她在屋里的书架乱翻,苏翘看了一圈,要了笔墨纸砚,拿了景迄写过的字帖临摹了起来。
“翘儿姑娘这是做什么?”
李进没想到苏翘那么闲不住,到处东翻西找,而且还找出了几本殿下曾经抄写过古籍。
“自然是学殿下的字,往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苏翘朝李进眨了眨眼,李进脸上的笑有些干,仿殿下字体能派上什么用场,苏翘真是仗着殿下的宠爱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被当做居心不轨送进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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