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微弯如新月,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来公主觉得是咱家的过错了。”
“没有没有, 都是永昌笨手笨脚。”
沈乾见他要发飙连忙歉意一笑, 揪着帕子扭扭捏捏道:“永昌这就伺候都督沐浴。”
说罢,她飞快的朝九千岁水润的薄唇上“吧唧”一口安抚,旋即唤阿无又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九千岁的头发粘稠得一缕一缕垂下,碎发有些凌乱的粘在脸颊上略显狼狈, 却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致模样大有反差。
他此时未带□□, 沈乾用帕子沾着热水为他细细擦干脸面。
柔软的帕子拂过眉眼, 高鼻, 薄唇, 下巴。
虽然已经无数次看过他的面容,可对着这精雕细琢的五官沈乾还是不由自主的看晃了神。
他的眼若桃花,眼褶虽宽却如开扇一般精致又带着古典的含蓄。
微微含笑时双眼便弯如新月, 纤长浓密的睫毛稍翘,于眼尾处氤氲出一团薄红,在原本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更是娇而不媚。
然而他的眼眸却黑如点漆深不见底, 仿佛只一眼便可察人心,不怒而威让人不敢直视。
可眼波潋滟间又如一汪春水,引人无限遐想。
摄人心魂的美。
这种美无关男女,是灵魂深处矛盾、矜贵、神秘的结合,是让人深知无法占有却又控制不住沉沦的悸动。
只看着这双眼睛,便觉得万物褪色,世间寂静。
直到他眼皮微抬,双眸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穿透内心所想,沈乾才恍然回过神来,顿时垂下眼帘为他将锁骨也擦拭干净。
可是有人偏偏不放过她,撩了撩额间碎发眼神勾人悠然道:“看呆了?”
沈乾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木瓢舀了热水:“洗头。”
九千岁嘴角微勾,心中不免得意洋洋极其舒坦,将头后仰靠在浴桶上感受着温热的流水缓缓穿过发间。
“这暗器用得如何?”
沈乾听到这话笑道:“都督赠的自然是好的。”
方才她所摆弄的物件便是九千岁从藏武阁带出的暗器。
这东西材质特殊,通身铂金色却极其轻薄,装在她的手腕上刚刚好服帖,只要按动暗扣就会有银针飞射而出,但却比寻常暗器更加精妙。
不仅爆发、穿透和射程远远优秀于寻常暗器,转动暗扣甚至可以变换飞针数量,还能够暗藏匕首,与敌人近距离时可出其不意刺杀。
这对于武力值废柴但反应力,射击准度都是上佳的沈乾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武器。
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暗器。
想起在藏武阁中看到九千岁桌前散落的各色金属零件,沈乾神色一暖,轻柔的帮他按摩着头上的穴位。
“藏武阁三日,都督便做了这件暗器。”
九千岁舒服的指尖敲着浴桶边缘轻飘道。
“三老之中也仅有天灭长老的五灵运通之术能入得了眼。藏武阁不仅收集武功秘籍,还有不少机关巧匠的书籍材料。武林中的那群蠢货成日只知晓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勾心斗角打打杀杀,实在是暴殄天物。他们永远不懂得真正的权力是法、术、势之大成,而势之根本则在于兵。”
沈乾了然:“都督想将五灵通运之术用来改良兵器,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
见沈乾一点就通,九千岁不免又多了些欣赏,接着道:“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便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命脉。”
“可国由兵护,兵由民成。武器固不可少,但永昌认为比起武器民心更加重要。”
九千岁听到她的话缓缓睁开眼眸,眼中蕴着不可参透的浓雾。
“你在质疑咱家?”
“自然不敢。”
沈乾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用温水将他的头发冲洗干净,用毛巾轻柔擦拭着。
“永昌只是想和都督打个赌。”
九千岁见她神色自若倒是来了兴趣:“赌什么?”
“赌这世间究竟是民心所向可贵还是帝王权术更重要。”
九千岁转过身子望向她,就见眼前的姑娘双臂支在浴桶边上,歪头道:“都督敢赌吗?”
“有何不敢?”
他靠近沈乾嘴角轻扬,像是看着一只嘴边的猎物般势在必得:“公主想怎么赌?”
“如今这世道,十年足以窥天日。这十年之中都督不可阻止我做想做之事,十年之后一切自见分晓,倘若我输了任凭都督处置。”
九千岁眉头一挑:“你本来就任咱家处置,赌注不算。”
沈乾一噎,想起武林大会上为了激九千岁上台比武时发的誓顿时无语。
自己坑自己莫过于此。
她顿时泄了气垮下脸:“我身无旁物都督又不是不知道。”
九千岁瞧着她如今被喂得略显圆润的脸蛋看着手感极好,便伸手捏了捏懒懒道。
“你瞧瞧你,这辈子从里到外都是咱家的,这海口夸下了却连下注的筹码都没有,真是惹人怜呐。”
虽是说着怜惜,但这人语气中净是恶劣的嘲讽,沈乾皱着脸朝后仰去从他魔爪中逃脱:“那你说怎么办?”
“不着急。”
九千岁勾起嘴角,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会有咱家想要的赌注,只是现在咱家还没想好。”
“好,那倘若都督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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