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撩起一缕墨黑的长发,低声轻笑着,眼波流转面如娇花:“公主说笑了,咱家是太监,哪来的风度可言。”
旋即他眉尾一挑,意味不明道淡淡道,“哦咱家想起来了,公主新欢在前,便开始嫌咱家人老珠黄,娇惯懒惰。”
他幽幽叹了口气,“不愧是你。”
“……”
眼见着自己就沦为了见一个爱一个的无情渣女,沈乾缓缓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我相公呢,光说话不做事。搭把手都不愿意,我便是移情别恋也情有可原。”
“咱家不做事?平日里不都是咱家劳累,你舒坦着便享受到了。如今舒服完了便翻脸不认人,真是个小没良心。”
“……”
没想到他居然这也能飙起车来,沈乾见好说歹说九千岁就躺在那里不愿划船,索性将长篙一丢,两人坐在小船里大眼瞪小眼。
凉风吹过,看着转瞬间已经飘向远方的长篙,九千岁啧了啧舌:“最毒妇人心。”
沈乾抱膝坐在船里丝毫不落下风:“这话从都督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丝毫没有说服力。”
这世上女子,谁人毒得过他去。
两人斗嘴时天色已渐渐昏暗,岸边的酒家已经挂起的点点灯火。
“咕噜——”
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沈乾有些尴尬的捂住肚子,瞧着已经捞不到的长篙心中悔恨。
“现在怎么办?”
天色朦胧视线本就比白日差些,如今正是用膳的时辰,岸上并未见有行人走动。
他们这位置本就偏僻,离岸边又有些距离。
沈乾想着要不两人用手扒拉着划回去算了,可瞧了瞧身旁这金尊玉贵的大爷,也不像是会愿意纡尊降贵的用他那精心保养的玉手干这种苦力活的人。
肚子叫得更加厉害,她今天白日里吃甜点吃得有些腻,午膳就用得少些,如今已经饥肠辘辘。
九千岁眉梢轻挑:“哟,这四下僻静,哪里来的猪叫声呐?”
沈乾低头看了看已经饿扁的肚子,见他故意瞧笑话的模样撇嘴道:“明知故问。”
九千岁瞧着她那吃瘪的模样心情就无比舒畅,发出愉悦的笑声:“公主若是求求咱家,说不定咱家便带你上去了。”
“你若当真能上岸早就走了。”
“莫用激将,对咱家无效。”
九千岁懒洋洋的撩起袖子,起身伸了个懒腰:“三。”
“二。”
衣摆稍稍被拉紧,他垂眼望去,就见小姑娘微微撅起嘴,一双星眸里都含着委屈。
“我饿了。”
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动,九千岁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旋即,沈乾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九千岁本就身姿高大,她此时缩在九千岁的怀里,只感到微凉的风吹过发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橙木暖香。
心中一动,禁不住的抓紧他的衣襟。
然而下一刻,脚下已经落了地。
沈乾松开手跳到地上,望着湖面上漂泊的小船。
这距离便是她游泳也得游上一会,九千岁居然抱着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飞了过来,连鞋面都没沾上一滴水迹。
如此轻功,让她更是艳羡。
“都督好功夫。”
“公主死心吧,下辈子你也学不会。”
“……”
用不用那么直接。
不远处隐隐传来人群嬉闹的声音,九千岁负手朝长街走去。
“烟花庆开始了,走吧。”
……
每届武林大会都是群英荟萃之时,也是新老武林盟主交接之日。
为了预祝盟主顺利交接,选出能带领武林和平昌盛的新盟主,也为了感念老盟主维护江湖安定的功劳,江湖中人便定下了武林大会前夕为“烟花庆”。
十年一次的盛会,不仅有各派青年才俊吟诗斗武,还有火树银花,花车游行,莲灯祈福。
因此这盛会堪比七夕,为少男少女们也提供了互诉情长的机会。
对于一些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来说,这烟花庆甚至比武林大会还让人期待。
不过这女儿家自然不包括沈乾。
她将最后一块糕点咽下,望着从身边跑过,兴冲冲追着花车而去的姑娘们有些感叹。
“年轻就是好啊。”
十五六岁的豆蔻年华,瞧着什么都新鲜,像是灿烂的朝阳一般对未来充满了期冀。
“公主也不过二八年华,怎么倒生出这般感慨来。”
沈乾笑道:“容颜是惯会骗人的东西。有的人鹤发童颜却心若稚子,有的人红颜焕发却早已千疮百孔。我若当真如她们那样,怕现在已经是白骨一具,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
人群熙熙攘攘,她拉着九千岁的衣袖防止走丢。
望着一波波走过的人群,在夜幕的点点灯火映照中宛如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般恍惚又真实。
“旁人都只能瞧见他人的表面光鲜,却看不到内里的阴暗腐烂和夜深无人时的苦苦挣扎,就像你我。”
她低头望着攥住那一片衣角的手轻声道,“每当我觉得自己要抓住你时,却发现离你越来越远。”
说完这话,沈乾便感到一直走在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望向他,就见他已经在一旁的小摊上拿了两个花灯,将其中一个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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