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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筒子楼日常 第35节
    “奶奶给我一颗粉色的糖!”
    “我要一个西瓜糖!”
    ……
    钱晴没让万母把东西的定价全都贴到外面去,这样一搞虽然显眼,但是小孩子们有的没认多少字,再者有人光看了定价名称,看不到实物就没有购买兴趣。
    她直接让钱母裁了纸片,在上面用红彩笔写了定价数字。挨个贴在木架子上对应的地方,挂起来的就贴在东西上面。
    这样一看,价格搭配着实物就比较有冲击力了。
    西瓜糖两分钱一个,山楂片五分钱一小包,铅笔一毛钱一支,文具盒分为两块钱、五块钱、十块钱……
    最贵的十五块钱文具盒是个三层的,上面的印花和里面的小笔槽,还有自带的尺子,放在货架最上面,简直瞬间就成了孩子们心中的圣物!
    钱母坐在窗子后面,听见人要什么就去拿,窗外面是钱晴特地让周皓弄来的一个小木箱,个子低的能站在箱子上看自己要什么。
    中午的人流量不算多,钱母一个中午算了算,两块多的流水,净收入不超过一块。
    钱晴觉得这个数字也还好,下午放学时候应该会比中午更好点,一天的收入能达到三块以上就很不错了,毕竟稳定不用卖力气,上下午还能抽出空来回家休息做饭,只忙那么一小会儿的工作,一个月能稳定营收小一百。
    已经足以让很多工人羡慕了。
    钱母算了一下,有点着急。这批货可花了闺女六百块呢!这样一点点卖,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呢?
    想到这里她就扭头去找大女儿。
    “小雨啊,你不是说你们那里红薯便宜的很吗?要不你过两天让三平给我拉点过来,我每天卖点红薯,也能聚聚人气。”
    钱雨自然答应,她婆家那头的红薯都堆成山了,不到一分钱就能买一斤。
    接下来几天不出钱晴所料,小卖部慢慢也吸引了小孩子们。供销社虽然也有卖零食的,但多数都是按斤算,哪里像小卖部呢?
    糖块是按个来的,就算是再拘谨的小孩子也能隔三差五花上一分钱买块糖。
    铅笔一毛钱一支,还能趴在窗户台上挑一挑。
    橡皮也有小块的卖,还有不同的形状!
    ……
    钱母还是个和颜悦色的,对小孩子们都格外有耐心。
    钱晴看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趴在窗户边上,犹豫了十分钟才下定决定要哪种糖果都笑了,亏得钱母脾气好,小孩子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反反复复,钱母也不生气,笑眯眯给她挨个拿来看。
    倩倩则是坐在小屋子里帮她外婆擦货架,嘴里还有一块奶糖。
    小卖部一开,倩倩已经成为全班最让人羡慕的小朋友了。
    什么你哥哥长的比树高,我爸爸壮的像头熊,谁都比不过倩倩家的小卖部!
    钱晴笑着对钱雨说:“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她姐回来之后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现在看女儿日复一日过的开心,心里也高兴。妹妹又说中了一点,城里的环境跟乡下太不一样了。
    倩倩上学之后明显开朗了许多,又乖又甜,哪里还像原先那个灰不溜秋的瘦小样子?
    “晴晴,谢谢你。”
    钱雨无比感谢自己的妹妹,把她从乱糟糟的黄家拉出来,帮助她看清楚现状。多少亲兄弟也做不到像她们这样全无嫌隙,鼎力相助。
    钱晴搓搓胳膊:“得了啊,姐。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梦中她能看到,姐姐一直都过的不怎么样。但即便如此,姐姐也会在来看她的时候给她塞钱,卷起来的钱有几块的几毛的,面值不一,一看就是姐姐自己攒下来的。
    “姐,咱们去南方的事,你要不要问问姐夫一块去?”
    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在,她对姐夫的印象除了老好人就没别的了。但钱雨要是想接着跟她干下去,姐夫的为人态度还是要探一探。
    这次去南方就是个好机会,毕竟光她俩人单独出去,人生地不熟的,钱晴是想出去闯,又不是想出去送。单纯的以为外面的世界跟省城一样怎么可能呢?
    钱雨想了下:“成,我回去问问他,顺便从咱妈这里买点东西回去。”
    枕巾的事情应该已经平息了,那这次就带几个文具盒回去吧。
    只有黄家一直闹着,他们夫妻俩才好放开手脚做点事情。
    第41章 一更
    钱雨从钱母这里拿了两个五块钱的铅笔盒, 还有一个最贵的定价十五块的文具盒。黄家现在的大房二房四房都有小孩子在上学,这三个文具盒拿回去,数量是够的, 但就是档次不一样,估计够黄老太愁一阵子了。
    钱晴偷笑,她姐果然不是个傻的, 自己稍微一点拨, 她就能无师自通创新方式了。
    转过头钱晴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 这次去南方不比去省城, 几乎可以说是一片未知。
    她这次打算去两个地方,一个是出枕巾和手帕的厂家所在的小城,听上次那几个人说,他们那边的小厂现在很多被羊城的工厂冲击,多数都有些捉襟见肘, 钱晴准备跑一趟看能不能捡漏。
    还有就是去一趟最南边的羊城,作为距离港岛最近的省份, 羊城可谓是风向标,也是发展最快最早的城市之一。
    这么算下来, 手里的钱那都不叫紧巴, 那是非常紧巴,老丁的五百块钱已经还了, 陈欣然则是大方表示一千块钱让她放心用到过年,但即便如此, 钱晴手里也是只有四千块。
    要是夏天还好,衣服轻薄好拿,单件便宜能多进一点,赚的也多。
    冬装就困难, 本身就贵不说,笨重难运,再加上现在人们普遍冬装少,有的困难的家庭,一件棉衣穿一个冬也有的。更多的人是自己买了布回来踩缝纫机自己做,购买需求上就大大减少。
    钱晴手里数着钱,浅白的手指翻过来翻过去。
    周皓从水房回来,看她满面愁容就凑上来。
    钱晴把钱放下,抱着周皓的头摇晃:“周皓,我好穷的。”
    周皓:……
    不是,你捏着全家的经济命脉,手里一大把的钞票,跟我一个每个月领零花钱的喊穷?
    钱晴掰着指头给周皓算:“我打算把钱分两边啊,一部分进衣服,最好是多进一点,后面天气冷了我就不好再往南方跑了。还要留出足够的钱去准备捡漏,要是到时候碰到了好东西,但是我没钱拿不下来,我会哭死的我跟你讲!”
    周皓把她这个小财迷的手拉下来:“真就得这么拼?”
    钱晴认认真真说:“倒也不是拼,就是觉得机会如果错过去很可惜。而且我也很喜欢挣钱的感觉。”
    在嫁给周皓以前,周围很多人都说她傻,凭着相貌就能吃上饭,非要嫁到一个工人家庭里,过不了好日子的穷命。但钱晴才不这样想,嫁一个人就白坐着等好日子从天上掉下来?世界上这么好的事多半是陷阱。
    嫁给周皓以后她越来越明确自己的想法,凭着直觉去买进卖出,跟人交流,见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的乐趣又岂是那些人能够体会的。
    周皓若有所思,钱晴抱怨了一通就翻篇。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时间一味的抱怨,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就是送货运货。
    这年头的小车大车都不安全,听人说还有些村子会故意把树搬到大路正中间,就等着有车子过来,他们再上前装作路过,问司机要“帮忙费”。
    还有司机不靠谱的,跟人勾结把货主的东西弄走,连人带货一块消失找不到。
    更有甚者,出门带财露富,连人都找不到了。
    这样算下来,唯一安全点的方式还是火车。所以钱晴打算把林晓慧给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来。
    林晓慧不是每一趟的车都跟,那就凑她跟车的时候,把东西放在她们员工休息的地方。放在货箱钱晴都不放心,实在是听了太多下海做生意结果没挣到钱反而赔进半辈子身家的事。
    其中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事实摆在眼前,不论什么时候成功的都是少数,有利可图的地方必然伴随风险。越是高额的利润,就要承担越大的风险。
    所以钱晴打算给林晓慧在商言商,既然要借人家的地方,还是长期的,还是跟人提前说好。
    钱晴特地挑了一个日子去找休息的林晓慧,来之前她已经调查好了,林晓慧日常在的那一趟车,就是经过y市直到羊城的,中间也路过钱晴要去的那个小镇,不过小镇停靠时间特别短,就要求中间得有人接送货物。
    钱晴:“小镇这边应该是只有这一次,我们会跟着押货的。”
    最主要还是羊城。
    林晓慧在火车上做列车员,家里条件也不差,住在铁路家属院里,客厅里罩着洋气的蕾丝沙发套,还有一台稀罕的熊猫牌电视机。她男人也是铁路上的,两夫妻基本上见不到几个面,都是在车上过。
    她沉吟片刻,虽然帮人带货违反规定,但很多列车员都会多多少少帮亲戚朋友带东西,有的人也会自己看准进点货物,再把货出给亲戚拿去卖。
    她家全都在铁路上,端的全是铁路的饭碗,自然没这号亲戚,之前也就是帮朋友带点南方的水果或者新款式的衣服。
    钱晴直截了当给她开出捎一次货物就给一百块的价格,数量大的还要另算。而且还贴心表示,每次都有人跟车,她要做的就是在车上给他们的货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别的不用多费心。
    这么算下来,一趟一百块就很让人心动了。
    “行,只要你们每次有人押货就可以。”
    林晓慧考虑的清楚,如果每次单运货,这个钱就有些不划算。她也是有正经工作的,哪能一眼不错盯着别人的货。再加上真那样干了,到时候被人告上去,说不好她连工作都得丢。
    有人押货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自己的亲戚,只是搭把手帮对方找个地方放货而已。就算领导知道了也没事,谁还不能有个亲戚了?
    敲定了合作的事,钱晴也安心了。
    林晓慧有点不好意思:“上次你给的那种辣椒酱,不知道阿姨还方便再做几瓶不?”
    钱晴有点惊讶:“吃完了?”
    不至于啊,那一小瓶就算是顿顿吃也能吃个半个月吧?
    “早吃完了,你是不知道,你刚给我那一趟车就吃完了,后来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再要。同事们都说做的好吃,问我是哪里买的。”
    林晓慧常年在外面,什么好的没吃过,但那一小瓶辣椒酱依旧让她惊喜。
    辣味掺着香味的,依稀能吃出里面放了不少提香的东西,还有白芝麻和花生碎,火车上的饭都不好吃,这时候只要弄个馒头剖开,把辣椒酱厚厚在中间抹一层。最好是有点烫手的馒头,配着辣椒酱简直了。那个味儿连列车长都引过来,还挖了一大勺。
    “当然不能叫阿姨吃亏,我们几个同事一人三瓶,掏钱买。”
    钱晴眼光一亮,这倒是个好生意。她妈前几天还说想挣点吃食生意的钱,这不正瞌睡来枕头吗?
    “成,我回去问问我妈,这个价格……”
    林晓慧按着供销社里的辣椒酱算:“一瓶子三块你看咋样?”
    钱晴掐住自己的手,怪不得人家都说铁路上有钱呢,真有钱。一瓶子辣椒酱成本能有多少?撑死就是个一块钱的成本,转个手就能卖上三块钱!
    林晓慧还用着消费者的思维算:“供销社里的辣椒酱是两块多,不过都不香,里面也没有芝麻和花生这些。阿姨做的辣椒酱里我能吃出来放了好东西,还有油炸的小豆干是吧?估计做着也费事,我们就按三块钱算。能不能让阿姨抓紧点时间先做个二十瓶出来?实话说,最近我们跑车嘴里都没味了。”
    列车员平时在车上时间多,都会习惯性带点家里吃习惯的小菜酱料,但没有谁带的酱料跟那瓶辣椒酱一样出色,咸味恰到好处,里面的辣椒籽都是香的。
    钱晴高兴之后就主动谦虚调价:“两块五一瓶吧,你们要的多,咱就跟供销社价格持平。”
    林晓慧十分高兴,钱晴暗搓搓提醒她:“那辣椒酱炒菜也好吃的,我多送两瓶,你们火车上做饭时候让厨子加点,整天在车上待,哪儿能一直光吃馒头。”
    这话可是说到林晓慧心里去了,当即拉着钱晴开始诉苦,不外说是列车员的工作看上去光鲜,其实也累,每次走车都要跟,吃不好睡不好,早年她刚去的时候,下车都睡不着觉,总是觉得自己飘在海面上,一上一下的闭不上眼。
    钱晴这人,换到以后来说那就是情商高的典范,当即跟林晓慧交流起来做生意的不易。没一会儿俩人的关系就拉近不少,林晓慧还给她送了几个说是南方来的小挂件,是各种颜色的塑料小人。
    等钱晴抽身回到油田,天边就已经坠上了晚霞。
    子弟一小已经放学二十多分钟了,钱母的小卖部窗口,除了几个还在挑糖的已经没什么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