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嘛?父母总归是父母呀,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嘛。”
营业员小哥还是笑眯眯的。
绫织摩挲着纸杯的边缘,心想,他们才不是一家人。
自从母亲不堪忍受父亲婚内出轨而自杀后,父亲拿着她的保险金新娶了第二任妻子,继母也立刻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这个家庭的多余出来的一部分,一个负担,一个累赘。
父亲不再是她的父亲,而是成了弟弟一个人的父亲。
绫织唯一的家人,就只剩下了糖糖。
糖糖是妈妈亲手养大的兔子,也是她留给绫织唯一的纪念。
可就在今天,弟弟吵着闹着要吃肉。
父亲就把糖糖杀掉了。
等她去质问父亲为什么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一句“我养你那么大,吃你一只兔子怎么了?再没大没小的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可那不是普通的兔子,那是妈妈养的兔子,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兔子,是被她视作亲人的兔子。
但它最后换来的是一锅汤,一场争吵,一个扇在绫织脸上的巴掌。
“啊,真可怜啊。”营业小哥听完了绫织的故事,心疼地叹息道,“你的父母真过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好吗?”
绫织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头才觉得不对劲:她本来没想把这些事跟他说的,为什么就突然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了?
她看向营业小哥,后者正在店铺里的迷你流理台边忙碌着,他哼着小曲,用刀切着胡萝卜,时不时用手扯一下身上的制服。
店内广播唱着时下流行的歌曲,收银台边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新闻内容,声音被调得有些小了,绫织只好凑近去看上面滚动的字幕。
“近日,联邦警方调查发现,‘玫瑰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在坐标为203’’-406’’的商业街流窜,请广大居民务必注意……”
看到这里的绫织微微一怔,坐标203’’-406’’?
那不就是她现在身处的这片商业街?
正这么想着,营业小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向她走过来:“我亲手做的,可能手艺不怎么样,还请赏光。”
热汤香气四溢。
他把碗向绫织那边推了推,见绫织正盯着电视看,便道:“这起案件还挺有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政府拖到现在才播,是因为申请到国会那边调过来的警力了么?”
电视里的新闻没提到向国会申请警力这事,绫织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小哥见绫织盯着他,重新微笑了起来,“啊,你还不知道吧?”
绫织摇了摇头,她一直住在坐标602’’-711’’的居民区,今天的离家出走也是漫无目的,没头没脑的。
“所以说呀,小姑娘不要随便乱跑,很危险的。”小哥叹了一口气,给她讲起了最近在这里发生的玫瑰案。
据说那是一个新起的、在东城区流窜的连环杀人狂,他热衷于在杀人之后挖掉死者的脏器,每个受害者都死状可怖,十分残忍。
联邦警方对此案件颇为头疼,已经侦查了很久都什么进展。
绫织出神地听着,她对于这样的案件天生敏感,同学们都说她很适合警察、侦探的职业,她为此专门报名了单兵作战与军演指挥实操的专业:“为什么要叫玫瑰案件?”
“因为每个受害者的身边都放着一朵玫瑰。”
绫织追问道:“是为了纪念还是单纯的看做艺术品?”
“谁知道呢。”小哥笑了起来,“可能就只是凶手喜欢玫瑰花也说不定。”
他停了一下,接着问:“汤都快冷了,你确定不吃吗?”
绫织这才如梦初醒:“抱歉。”
她低头用勺子舀着汤,这大概是用火腿和蔬菜烹制的,闻起来很香。
只是在奶白色的汤和碧绿的蔬菜之间,绫织看到了一点醒目的红色。
“这是什么?”
“啊,是玫瑰花,给汤增香的,你喜欢吗?”
当啷——
勺子撞上了碗沿。
他状似关心地问:“怎么了吗?”
绫织陷入了沉默。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案件的坐标和与之有联系的玫瑰都让她心头一跳。
但小哥脸上的表情很是坦然,他的表情很是放松:“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被我刚刚说的新闻给吓到了吧?”
绫织下意识地想要提高内心的戒备,但他的笑容太过真诚。
他的身上好像有什么魔力,笑啊笑的,能让绫织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放松。
她的目光恍惚了一下。
是啊,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呢?
绫织端起了碗。
那一瞬间,耳畔传来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子弹破空而来的金属音,汤勺滚落地面的声音。
营业员小哥的笑容骤然收敛。
什么……情况?
绫织看着那只碎了一地的汤碗,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外面很安静,唯有建筑物上的霓虹灯还在不停闪烁,细密的雨顺着玻璃的破口往里面灌,很快就湿了一地。
紧接着,她的喉咙一紧,小哥顺手拿起碎裂的瓷片比上她的喉咙。
“别动。”
湿热的呼吸自耳边拂过,他轻笑着道:“小姑娘的警惕心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害我白白浪费这么多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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