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睛,“我好像除了写写功课策论,帮忙大家祓除鬼气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甚至三月那次帮瑶前辈祓除仪式也失败了……”
人人都说她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幻术天才,是下一任穹鸾掌教的不二人选,但天才怎么会至今一事无成?
这次提出前来云丛鬼隙,她是鼓足了勇气的,只想让宗门,让天贤庭都能看到自己修炼的成果。可如今,她还是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宫梦锦说到这里时,抬起头看向虞守庭:“守庭,我真的能当得起礼范吗?”
虞守庭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方才的召雷之术对她灵力耗损极大,老人面色依旧苍白,那张薄削而微瘪的唇先是紧抿,然后松开:“你的师姐们在你这个年纪就要探鬼隙,祓鬼物,是当时境遇所迫,你的师尊亦是如此——这不代表你就一定要追随他们骥尾。”
“可我向往的是……”宫梦锦眉间依旧蹙着,她才要说点什么,突然有一声惨叫声从鬼气里传来:“啊啊啊啊——!!”
宫梦锦一惊,愕然看向虞守庭,而对方已伸手将她往前推去。
“别发愣了。你现在要做的,正在做的,”虞守庭道,“就是礼范该做的事。”
“……”少女浑身一震,心头因为这一句话似乎有光破出,她用力点了下头:“是,学生去了。”
她飞掠至声音来源,而那一队人也正好将惨叫之人送了出来。那人浑身颤抖,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手!我的手!!”
“你的手到底怎么了?”和他同队的雍也忍不住问道,“它不是好好的——”
“你们看不到吗!”那人近乎疯狂地将自己完好无损的手递到对方面前,“它烂了啊!!它都露出骨头了!哈哈,骨头里有一只眼睛,我看到它了,它也在看着我,它……”
“破!”一声厉叱从旁传来,宫梦锦手中披帛飞出,如灵蛇般缠住了那人的双眼,双耳,口鼻,双手,而在纱缎缚紧的同时她口中念道,“五感莫侵,魂随身定!”
然而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又是一声惨叫从另一端传来!
宫梦锦并不犹豫,立刻朝对面赶去。手中法器暂失,她便用符箓如法炮制地镇住了又一位中幻之人的五感心神。两队人重新汇聚到一起,雍也先生朝另一队问道:“你们又是怎么了?”
“我们刚进去没多久,邢疏忽然说他全身着了火,我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跟疯了一样要对自己下咒,幸好梦锦及时赶到……”一位先生心有余悸道。
大家一时无言,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时那十五人会请祝桃过来支援。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幻觉虽不至死,却也实在缠人,”雍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只要幻术残余一直未除,我们就不能贸然入鬼隙。”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挨个中术挨个破除吧,也太耽搁时辰了!”有人焦急道。
“我有办法。”宫梦锦道。
众人一时齐齐看向了她,宫梦锦暗暗握住了拳,才一字一字道:“穹鸾宗中有一种秘术可以引梦,也就是将附近的幻梦全都引入自己的意识再一一破除——此术师尊当年只传给了我,我觉得用在这里正好。”
“但会不会有危险?”有先生担忧道。
“若这里是成型幻术我可能无法保证,但只是残余的话我有把握。”宫梦锦顿了顿,认真道,“诸位先生放心,我定会将周围的幻术残余尽数破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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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面上的人们焦急处理鬼物与幻术残余时,头顶夜幕中有两道剑光如流星划过,落在了鬼隙的另一端。
沈蕴从剑上跃下:“嘶,刚刚电闪雷鸣的真是吓人,还好我俩没超速,不然没准也被劈了。”他往前方眺了一眼,可惜有雾阻隔,二人并不能看到对面的先生们是什么动向。
他们落下的地点距离鬼隙坑洞尚有一段距离,是曾经明琼道人经营那个小宗门的后山。沈蕴原本是打算趁着守庭他们正面突进的时候自己悄悄在周边角落四处转转,看能不能有点什么发现,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这方圆数里会被十方电掣简单粗暴的劈了一通,此刻这里除了一片断壁瓦砾和破烂房屋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蕴环顾四周:“弥远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路弥远用剑鞘拨开一块碎石,随口道:“师叔好像对六博楼格外上心。”
沈蕴哼哼:“那当然,我可是很记仇的,庄家上回让我又失明又用鬼气对我动手动脚的,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呢。”
路弥远:“……”
上次从六博楼出来时疲惫的厉害,两人并未在附近仔细搜查,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六博楼的后山。沈蕴推开了一扇摇摇晃晃的木门,往里瞄了一眼,在看到墙上的陈年血渍时撇了撇嘴,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
“有符箓碎片,”路弥远半蹲下来辨识,“应该是祝桃先生那批人已经清理过了。”
“难道说我这一趟白来了?”
沈蕴多少仍有些不甘心,顺着残垣继续向前,愈靠近鬼隙,周围的雾气便愈浓,浓雾中他们居然还发现了几只从鬼气中逃出的丁等鬼物,都是些骰子怪,人面兔,鱼尾雀之类乱七八糟的玩意,沈蕴和路弥远将它们一一轻松斩毙后,沈蕴皱着眉拎起其中一只小怪物的尸体看了看,忽然咦了一声:“这兔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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