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挑了下眉,对萩律的这份谢礼不置可否。对方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龙,而且还是当年龙染之战的最后赢家,刚刚他试探几轮,萩律都滴水不漏的推了回来,沈蕴心忖凭自己的道行估计也再套不出什么话来,不如顺势承了这份人情:“那就多谢龙王。”
“不必客气。”萩律看向沈蕴的视线往旁移了半分,落在路弥远的脸上,樵夫蓬乱的胡髭下笑意更深,“反正我与小仙师颇有缘份,日后自会再见的。”
路弥远:“……”
眼看魔龙要乘风离开,被冷落半晌的江子鲤终于忍不住抬手直指赫征:“他们俩可以走,你给我站住!”
赫征回头看他,“怎么,你还不服输?”
江子鲤咬着牙,把手里的剑尖又往上抬了一分:“服你你也配?”
魔龙本想再嘲讽眼前这手下败将两句,但有萩律在这看着,他到底还是不敢像之前那么放肆,只扬起了下颌,“既然不服,我劝江仙师还是再练练,等明年道龙逢会的那一天,乖乖等着。”
赫征颊上最后一缕黑纹消失,唯有一双眼瞳依旧赤红,他咬着尾音,笑容恶意,“到时候,你会输给我第三次。”
江子鲤握剑的手颤了一下。
百枝用魔龙语念出咒诀,三人次第腾空,赫征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路弥远:“还有你,也给我记住了。”
路弥远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
等到三魔龙化光消失,那位樵夫也随之浑身一震,男人小眼睛中的那股精明之色褪去,露出十分的惊慌来:“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儿?你、你想做什——呃!”
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崔兴言收回手刀:“咱们就这么放魔龙走了?”
“不然呢?”沈蕴道,“龙王能用出降神术,说明他本尊其实并没有离的太远,如果真和魔龙杠上,我估计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龙王一根小指头厉害。”
“那他说的话你信吗?”
“信一半。”沈蕴道,“他保护了杏陵不假,但要说他一心为了神州安宁绝对不真,他堂堂一个龙王得有多闲啊,外域的王宫里不待,跑这穷乡僻壤装大仙?——我猜他可能是在杏陵图谋了什么,所以才派那三个魔龙过来,但我看他们那架势,应该是没能得手。”
崔兴言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想八卦点沈蕴他师尊老人家的事,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接下来呢?”
“你刚刚不是听到了吗,杏陵城里的事还没弄完呢。”沈蕴说到这里,枕着路弥远肩膀的下颌往旁转了转:“那边的两位要一起吗?”
方才江子鲤和赫征打斗时,舒喻一直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毕竟他知道自家少主性格极傲,盛怒之时根本听不进任何言语的。现在好不容易魔龙走了,舒喻这才匆匆赶到了江子鲤身边。
舒喻看着对方满身狼藉一阵心疼,又害怕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反倒让江子鲤的怒气更加难以平息,于是只敢掏出一条方巾递给他:“你先……擦擦吧。”
江子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魔龙离开的方向,在舒喻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后他才收回视线转到了他的脸上,片刻后又落在了舒喻手里的方巾上。
少年盯着方巾看了一会,终于接了过来,舒喻才要松口气,结果对面沈蕴扬声一句瞬间又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们就不去了……”舒喻结结巴巴地回道。本来这整件事就和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昨夜横生的意外,现在他俩本来应该在城里逛街的。
“对吧少主……”舒喻一侧头,却看江子鲤忽然朝着沈路二人走去,他有些愕然,“少主?”
江子鲤已走到二人跟前,沈蕴依旧挂在路弥远肩上,见他过来,只是揽着路弥远的腰往自己身前挡了挡:“想干嘛?”
路弥远:“……”
江子鲤一字一字问道:“你赢他了?”
“赢谁?哦……你说那个比你还嚣张的魔龙啊?”沈蕴撇撇嘴,“我没跟他打过,是小路打的。”
江子鲤马上转向路弥远。
他对这个新生的印象仅有天贤庭库房那晚病恹恹的一张脸,以及总是沉默地随在沈蕴身侧,他便把路弥远看做了沈蕴那一众不务正业的拥趸之一,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正眼看向路弥远。
“你赢他了?”江子鲤又问了一遍。
路弥远回视着他,字字清晰:“是的,江前辈。”
一瞬间,江子鲤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深吸一口,一把攥紧手帕,转头就走。
“少主!”舒喻大惊,慌忙跟上。
“二位节后天贤庭见啊!记得早课别迟到,要点名的!”沈蕴朝他俩挥手道别。
“……不是我说,你们叔侄俩也太损了,”崔兴言啧啧,“我感觉少主没气到吐血都是他涵养好。”
“这可太冤枉了,我和弥远只是在阐述事实。”沈蕴朝着崔兴言伸手,“少主他俩不帮忙就算了,猛男你身上有没有回灵丹之类的好东西,给点给点。”
“对不起,猛男这儿没有回灵丹,比它更好东西的合欢丸倒是有不少。”崔兴言笑嘻嘻地回着话,还是往沈蕴掌中倒了一颗回灵丹药。
“合欢丸是什么?”路弥远问道。
“我的妈呀,你这师侄真是比深闺里的小姑娘还纯洁!”崔兴言立刻兴奋起来了,他马上向路弥远比划道,“小路啊,这个合欢丸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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