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山和智清两人谁也没能想到在取圣人血的过程中居然能遇上雪崩,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地震席卷了雪原,光季千山站立的地方就凭空下陷了十几尺,远处高山上的顺流而下席卷而来,一线巨浪从天边铺天盖地地奔腾而来,在天地间降下一道雪白的巨幕。
“跑!”季千山的第一反应是抓起方晏初的铸魂石反身就跑,手头的什么东西都不要了,但求能跑出这一道范围。
但这时智清的反应却恰恰相反,他看着滔天的白雪巨浪突然笑了笑,整个人如同一根被楔进地面的钉子一样定在了原地。他反应极快地反手抓住季千山的手,艳丽的眉眼在雪地中显得有些妖异,智清手中的佛珠被迅速地拨弄了两下,紧接着蛇似的缠上季千山的手腕。
那一瞬间季千山突然明悟,这个和尚,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杀掉自己的念头。只要在方晏初看不见的地方,他总谋划着要自己的命!
但是这一次季千山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佛门圣物。”季千山不退反进,猛地凑近了智清,在他耳边说下四个字,紧跟着也像个定海神针似的站住了。不就是比耐心吗?季千山想,几千个一千年我都忍过来了,我还怕这个?
听见这四个字的那一刹那,智清猛然抬头,眼神如刀,割在季千山身上。心下是地震一般的震撼,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连对他最信任的弟子他都没有透漏过分毫。
佛门圣物失窃了。
而且是早就已经丢了,现在呆在兰若寺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圣物,他迟迟不成真佛就是因为丢失了圣物。
是猜的?智清仔细打量着季千山的脸色,兔起鹘落之间理清了思路。不是猜的,季千山的表情格外笃定,他一定是真的知道这件事。
想明白这一点,季千山就不能死了,这一次换了智清拉着季千山走。
智清咬牙转身,宽大的僧袍在半空中化成一片巨大的羽翼,结白的像一片漂亮的雪花。下一秒,这片雪花展开身形,乘着雪山崩塌滚滚而来的狂风顺流而下,硬生生地用脊背接住了崩腾而下的千吨万吨冰雪。
几乎是一瞬间,智清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只在地面上留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他不敢多做停留,因为这雪崩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因为圣人血被取走后地下没了支撑,呆得久了整个地面都会塌陷。智清抓起季千山就走,他使的是佛门秘法一苇渡江,走的是大巧若工轻盈灵动的路子,除非这个世界上除了方晏初之外还有第二个人会缩地成寸,不然一苇渡江就是最快的身法。
但就是最快的身法也挡不住滚滚而下的冰雪,冰雪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下坠,雪地上几乎没有摩擦力,大批的雪花集结成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智清和季千山两人全都埋在雪底。
疼。
仿佛有无数把刀在小腿上来回拉锯,季千山缓缓从黑甜的梦境中挣扎出来,睁开沉重的眼皮,过了许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从沉重的四肢中醒过神来。
雪盖得不厚,他挣动四肢,抖落一身的雪,第一反应是在自己身边四下摸索:“师父……师父……”
好在他失去意识的时间不算长,双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季千山抬起手来,看见铸魂石还好好地呆在自己手里不禁松了口气,握着铸魂石捧在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好……还好……”
铸魂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缓缓漂浮在空中,石身闪烁了两下,紧跟着飘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停在一团凸起的雪上不再动了。
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拖着伤腿爬到那个小雪堆旁边,季千山看着身旁的雪堆,不用看他也知道,这里头埋的准是智清。他们跑得太晚,智清又自己一个人承受了雪崩带来的大部分伤害,此刻受伤比季千山严重太多了。
“师父,他刚刚想杀我。”季千山将手放在雪堆上,抬眼看着铸魂石,“你确定你还要救他吗?”
铸魂石闪烁两下,离开小雪堆贴在季千山脸上,努力地从石头中散发一丝热量。石头的热气不多,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能带来的慰藉却不止于那份热量了。
扣住自己的侧脸,季千山摸着石头带来的一丝热气,彻底瘫坐在原地。他有些疲惫,费力地喘息着:“师父,我知道的,我知道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死。可是他刚刚想杀我,也要受点惩罚是不是?”
石头不能说话,任由他扣住抚摸着,默默地散出更多的热量。
“我懂,我都懂。我就是有点累了,等我歇一歇再把他刨出来吧。我也可以歇一歇的对吧?”季千山将铸魂石收在手里,他的脸刚刚冻了不能捂得太热,不然容易生冻疮。他仗着铸魂石没有手脚,把自己从雪里泥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着,一边歇脚一边说话,“师父,你不知道,智清这个和尚真的很坏,他杀过我好多次了。”
“我每次从血海里重铸灵魂爬出去找你的时候,别的苦和累就不提了。我最怕的是行差了一步结果就谬之千里,尤其是这个和尚,好多次我都没来得及见到你就被他看见了。只要你不在我身边他看见我就想杀我,最开始我不懂得躲他,但是后来我就懂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变成了呢喃,“这个和尚,真的很坏很坏的……”
他本就是躺着,再加上刚逃了命累得不行,说着说着睡过去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他正迷糊着,突然一道凉意从他手心直冒天灵盖,季千山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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