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尔也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他实在太喜欢被亚伦抱着了,要是亚伦还有力气抬起手来抓抓自己后脑勺上的头发会更好,而亚伦总是非常努力。亚伦会让他连续吃一周喜欢的苹果馅饼,也会连续一周抱着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向他祈求。亚伦是吸血鬼也是人类,只要和他做爱就能吃饱肚子,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每次刚吃饱有点力气的时候,亚伦就会用他养出来的软肉招待他。亚伦好像把喝醉时说的话都忘记了,却会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慢慢瘪下去的小腹上,对他说真喜欢你啊,米沙。那双一明一暗的绿眼睛看着他,亚伦唯一一次对他许愿就是一边在他腰上蹭着小腿肚,一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米沙,米申卡,你真好呀,我真想用两只眼睛来看看你。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说:不,现在这样就好。
后面几天,他们的一切都好像融化在一起了,有时竟会连续几个小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至于怎么清醒过来的,谁也不知道,大概是最后长长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去洗澡换衣服了,顺便帮雪诺·怀特刺杀了几位政敌。
这几日一直阳光明媚,偌大的草原上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越跑越远的精灵般的爱弥儿。亚伦靠在米哈伊尔手臂上打了个哈欠,米哈伊尔在野餐布上打开篮子,把蜂蜜抹在松饼上。这是他新得到的能力,只要在出炉的一刻停止松饼的时间,现在两人就能吃上松软的糕点,配上夏季的水果冰激凌。这些可以为亚伦提供大约两小时的热量,他们都非常喜欢,因为这可以增加他们每天一起用餐的次数,这是以前没有的事。
他们坐在橡树的树荫底下赏花,这附近的平原上似乎只有这一棵树。
夕阳西下的时候,爱弥儿也玩累了,跑回来蹭蹭主人的掌心,就消失休息了。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就是现在了。
亚伦先开口说:
“阿诺德祖父原本有机会成为圣徒的。但是如果他选择受封,伊莎贝拉就不会得到任何东西。没有人会关心她在阿诺德祖父的前线做了多少,没有人会承认她不是一个医疗兵而是一个战士。虽然在《太阳神典》中圣徒收集的是追随者、受洗者,但本质是信徒,伊莎贝拉比其他任何人都需要,否则她会失去理智,被‘卡诺瓦’吞噬。”
米哈伊尔说:
“是啊。圣徒需要信众的信心,以维持其青春活力,做一尊地上天使,代神罚过。如果像斯坦利那样舍弃人类之心,就不需要信徒,但只有一个斯坦利,而斯坦利感到累了,就又有了人类之心,所以他死了。教会善待奥坎波的原因也在于此,那里的居民能够提供给参孙的信心太过强大,如果像逼迫红月人那样逼迫奥坎波,参孙会从虚无中复活,变成一尊新的、代表奥坎波意志的邪神,加重父神的负担。马修是软弱的,更是善良的,这是红月人的灾难;但参孙一开始就是为了庇佑奥坎波而就封的。”
亚伦忽然发现树荫底下生着一些蝴蝶花,便摘下一朵递给米哈伊尔:
“阿诺德祖父在弥留之际唯独给我们留下了一条训诫:要迎娶,或者下嫁的对象必须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要足够漂亮的绿眼睛。没有任何一个爱德华兹家的医生认同或者理解这条训规,但我们尊重他。事实上很多爱德华兹也并没有遵从这个要求,只有长子和长女会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但……只是虹膜的颜色,并不是非常严厉的约束,能做到的都尽量选择这样的婚姻对象。
“我……我也一样。现在我能诚实地告诉你了,对不起,米沙,1225年的秋天,翡翠城倒塌的那一天,是我和劳拉·哈代举行婚礼的日子。她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不过,你大概也知道,那一天哈代家一个人也没来。”
米哈伊尔看着铺满大地的金灿灿的光辉,双眼闪闪发亮:“你现在可以忘记她了。”
“我早就忘记啦!”亚伦笑道,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眶,“原本这里的是她的眼睛,离开烈阳城后,我为她治过病。后来我离开联邦的时候它不知怎么就坏掉了,只好挖出来丢掉;骨头以外的部分长得很快,也不痛。幸好如此,米沙,你看到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眼睛!”
米哈伊尔瘪了瘪嘴:“我不觉得高兴。你可以害怕的,亚伦,现在可以了。”
“那我等一会儿再害怕。”亚伦说完,又转了回去,仿佛是对西沉的太阳着迷了,“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看到劳拉。唉……我牵连了她,按理没资格这么任性。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伊莎贝拉的时候,她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看阿诺德祖父,我也终于知道了阿诺德祖父留下的训规的意义……”
亚伦顿了顿,抬头看向米哈伊尔,米哈伊尔也在看着他。
“他不敢再看伊莎贝拉,却寄希望于我们之中能有人……代替他给伊莎贝拉一点安慰。”
“可是只要他去找她,只要他能到烈阳城外,或者随便哪个教堂——只要他开口。”米哈伊尔低低地说,“以前是我不懂得顾虑他人的心情,实际上我很了解我的弟兄姐妹的。只要他穿过阿梅希斯特森林,伊莎贝拉就会丢下教会跟他走。”
“正因如此,”亚伦轻声说,“他才不会去找她。对于……对于他来说,您能理解的吧,对于那样虔诚的信徒来说,成为圣徒比跟他逃跑,然后过一辈子逃亡的生活,要好得多。一个人背信弃义,好过两个人死后下地狱。更何况,我想他也是因为自己一人对伊莎贝拉的爱不足够帮她抵挡‘卡诺瓦’的侵蚀……才寻求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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