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飞过去?”
大狗舔舔爪子,凝重地点了点头,亚伦说:
“这个季节还有鸟,颜色还这么鲜艳,真罕见。娜娜,我们把它打下来!莉莉最近在收集羽毛。”
娜娜低低地叫了一声,亚伦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拉下兜帽,取出弓箭,睁大了眼睛仰头张望起来。
那抹红色还在附近。亚伦眯起右眼瞄准,涨红了脸、使足了力气拉弓,一箭射出!
一阵比方才要激烈得多的落雪声传来,箭矢在落点发出没入雪中一般的闷响,随后那抹红色停了下来。
那不是鸟,而是一个红发少年。
对方穿着一身雪白的斗篷,底下的黑色教士服在阴沉寂静的森林里也很难分辨。但那头红发像血又像火,在阴沉的天空下仿佛正在燃烧。
少年一手抓着那支箭,一边挑了挑眉毛。他站在高处的树枝上,亚伦看得不太真切,不过还是能看出是个相貌英俊、皮肤白皙的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
“对……对不起!”呆了一会儿,亚伦放下弓箭,喊道,“我不知道上面有人!”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轻巧地落到地上,走到他面前,把箭递还给他,轻轻笑了笑:
“没关系。孩子,你是——你是爱德华兹家的人吧?”
对方打量了他两眼,就认出他来了。
“今天可是圣诞节。你不和罗贝托去教堂,跑这里来干什么?一个人可是很危险的。”
“我还有娜娜呢。”亚伦摸了摸娜娜的脑袋,后者骄傲地叫了一声。
对方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对方。走进了,他才发现对方耳朵上还挂了两个沉甸甸的银制耳环,中央是一轮太阳,下边倒悬着十三柄十字剑。在树冠中游走的时候,它们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会儿却随着那人懒洋洋的走路和站立姿势而丁零当啷地响。少年有一双湛蓝得像晴空又像海洋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无关性别的妩媚,叫人心里发慌。
亚伦咽了口口水,说:
“你还不是一个人跑出来。”
“我是来找人的。”对方说。
亚伦哦了一声,摘下手套伸出手:“亚伦·爱德华兹,罗贝托·爱德华兹的次子。”
“咦,你就是亚伦?”对方伸手伸到一半想起来这不大礼貌,赶忙脱了手套,跟他握了握手,“米迦。”
“‘红海圣剑’米迦?你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亚伦狐疑地戴上手套,“圣徒不都应该很高吗?不说西希家,玛利亚都有一米八。”
“她穿高跟鞋!”
“大家都穿。你的鞋加上垫子都有七公分了。”亚伦目测就知道,右脚拿鞋后跟在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伊莎贝拉奶奶也比你高一点。”
米迦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似乎有青筋爆出,不过还是微笑着说:“你跑到森林里来干嘛?跟妈妈吵架了吗?”
亚伦一下子炸了,跳脚道:“才没有!我就是想出来玩而已!”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嘛。”米迦在斗篷里摸了半天,挠挠头,“不好意思,事发突然,没带礼物。你父亲还是在初醒儿教堂吧?”
亚伦点点头,忽然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往一旁错开一步,说:“那……那你去那边找他吧。”
米迦一把拎起他来,啪啪照着他的屁股打了两巴掌,恶劣地笑道:“我看起来这么好糊弄吗?别蠢了,小鬼,乖乖跟我去见罗贝托吧!”
“放开我,矮子!”
亚伦徒劳地挣扎起来:“娜娜!”
猎犬抬起眼皮叫了一声,好像在嘲笑小主人的愚蠢,叼起地上没吃完的半只野兔,呼啦呼啦地甩着尾巴往城堡的方向跑去。
“嘿嘿,逃礼拜给本圣徒逮到了还想跑?认命吧小朋友!”
米迦一手卸下亚伦的弓箭,一手将他夹在腋下,在小男孩的尖叫声中一跃而起,踩着积雪和树冠,一蹦一跳地往远处的大教堂疾行。尖刻的寒风迎面而来,亚伦躲在他的斗篷底下抓紧了布料,害怕地听见他的耳环叮当作响,仿佛两军交战。
两人在教堂门口落下。米迦最后从附近的森林里一口气跳上了钟楼,树都被他踹倒了。亚伦在空中拉出一声长长的惨叫,还没松一口气,米迦又往前走了一步,动作优美地翻了两个跟头,在教堂门口站定。
亚伦咬着牙齿,脸颊因为呼吸不畅涨得通红,被放下的时候双腿软得站不住,恨恨地抬头看了米迦一眼。米迦拖着他往里走,在门口张望了一眼,拍拍他的脸,晃了晃手上的弓箭:
“开玩笑的。我不进去了啦,你自己过去找罗贝托,借口自己想。这个嘛,我帮你带回去。”
“……你去我家干什么?”亚伦嘟哝着问。
“赶了两天的路,饿死我了。上你家找点吃的。”米迦说着就转身,回头摆摆手,“再见咯,亚伦!”
亚伦朝他做了个鬼脸,看他忽地消失,拍拍衣服,左右看看,往里面走去。
老迈的科克神父正用他那庄严的声音颤巍巍慢吞吞地念诵:
“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
“你要逃避少年的私欲,同那清心祷告主的人追求公义、信德、仁爱、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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