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在男孩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格蕾祭司凭借直觉及时闪避并作出了格挡和反击,但是在视力彻底恢复之前,仍被亚伦毫不留情地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一刀直接贯穿了他左侧的下颌骨。月亮石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格蕾祭司连忙睁开眼睛,却因为过于强烈的刺激仍然眼前闪光、视野模糊,而亚伦早就习惯黑暗和模糊了。
亚伦双手持刀,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巨大枯瘦的蝙蝠驱赶着娇小的格蕾祭司,将他逼进角落,因为对方实在太过狡诈奸猾,数次的缠斗交锋之中,没有一次轮转到房门附近,更不会给亚伦把他踢出房门的机会。亚伦也心知肚明,他必须在这里解决格蕾祭司,因为他不知道克里斯汀和索菲、巴蒂斯塔、瑟吉欧、劳拉都分别在哪里,一旦格蕾祭司逃跑,那五人之中必然有人要死!
——而这个房间里的让娜,还有得救的机会。
女孩的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亚伦在搏击的间隙里看见她的左腿已经在痉挛了。
一个分神,他的小腹就挨了一掌,格蕾祭司的左手指尖几乎插进他的皮肉,打断他的脊椎,如果米哈伊尔在场,他会发现格蕾祭司的搏斗技巧和风格几乎和罗林斯一模一样;紧接着,一把柳叶刀精准地划开了男孩的右肩,格蕾祭司的右臂和亚伦的左手紧紧缠搅在一起,一把匕首和一把小刀颤抖着割烂对方的衣衫,在皮肤表面留下细碎的血痕。
亚伦反手掷刀,格蕾的左手掌刀直接戳中他的手腕,柳叶刀霎时偏离轨道,险而又险地擦着让娜的肩膀钉上横梁;亚伦顺势捉住格蕾的左手腕,可即便他的痛感再低也无法克服刚才男孩造成的真实的伤害,他的腕部力量尚未恢复,格蕾祭司的左手轻巧地挣脱出来,按在他左肩就要配合右手卸掉他的一条手臂。
亚伦知道他的目的,但只是扯开外套摸出两把备用小刀,他的左手臂被拧成三截脱臼的同时,一把柳叶刀刺穿了格蕾祭司的左肩。他用力一拍刀柄,男孩发出了第一声惨叫——那把刀先是卡进他的关节,接着从中劈开了他的上臂骨!
亚伦趁机抽刀后甩,满头冷汗的格蕾祭司却仍钳着他的左臂,一脚飞起,亚伦硬生生挨了他一脚,右肩差点被沉重的皮鞋踢碎。圣徒的鲜血从呼啸的刀锋上滑落,溅在让娜脸上,这一回那把刀只差两寸就能割断绳索。但是亚伦知道他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格蕾祭司刚才的一脚只是虚晃一招,这条伊莎贝拉的走狗知道他不会痛知道他不会躲,一个抬腿随便一脚便矮身踹向地上的手杖,那根昂贵的木头直直滑向让娜脚下的凳子将它打偏,现在,让娜只有一个脚尖点在凳子上了!
格蕾祭司抬头笑了笑,声音因疼痛而显得沙哑。他随即甩了甩脑袋,棕色卷发下的脸蛋显出一种天真的恶毒。
他放开亚伦脱臼的左臂,像炮弹一样朝前撞去,但是亚伦这一回掷出了两把刀——他的手腕上贴肉绑着三把锋利的合金小刀!
第一把刀擦着横梁上的麻绳飞过,被它掩护黑暗中的第二把刀却精准地贴着让娜的脖子割断了绳圈。让娜短促地尖叫一声,仰头栽倒。亚伦没有余裕去关心她是否后脑着地是否安全,一边躲过格蕾祭司暴风骤雨般的扑击,一边咔咔咔三下接好左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格蕾祭司脸上的笑容像是在遗憾医生的手艺太好,或者自己刚才没能把那三截肢体在关节处撕裂。
男孩的左肩骨头里插着一把刀,却仍强迫它参与战斗。某些瞬间亚伦会陷入某种恍惚的和平,产生一种教会其实并没有折磨过他们的错觉,因为教会的每一个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格蕾祭司的匕首割开了他的马甲和衬衣以及底下的皮肤,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横向一刀切开他的腹部;而他的柳叶刀再次偏离轨迹,没能划开男孩的咽喉,转而在其胸膛上留下一道同样的划伤。
格蕾祭司的血又臭又稀薄,闻起来像海港的海产品工厂丢掉的死鱼和女人的经血。即使不呼吸,亚伦也感受到了那股臭味。格蕾祭司后退一步,重又握紧匕首,左手成掌五指聚拢,胸口衣衫撕裂,鲜血淋漓。亚伦不着痕迹地挡在正克制着痛苦呻吟的让娜身前,从衬衫外面的皮带上摸出一把小刀和一把小型钢锯。
格蕾祭司明显愣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就算再小,在战斗中使用钢锯都显得有点无赖了,而且谁他妈会随身携带一把锯子?这把截肢锯显然也是“凯瑟琳”合金,虽然看起来是截肢锯,但米哈伊尔·库帕拉把它做成了一把足够残酷的武器,给了它两排岔开的锋利锯齿和三条血槽。整齐的锯齿在中间崩裂了一块,格蕾祭司小心地转过眼睛,发现自己的钢铁匕首的刀尖已经崩断了。亚伦随手一挑,拔出腹部的铁片丢掉。
他转了转脖子,由于不需要呼吸,语气竟显得平静从容:“您的肩膀不能留了,阁下,这是我作为一名专业医生的判断。”
“啊呀,可真是抱歉。”格蕾祭司在深呼吸的间隙里回道,“您知道,我成为圣徒的时日不长,说不上专业不专业,没什么可回报的。”
两人压低重心,风从被战斗余波震碎的窗户灌入,鼓起黑色和灰色的衣袍。黑暗中,他们好像两只巨大的蝙蝠。
亚伦的截肢锯轻而易举地斩断匕首、切开格蕾祭司的左肩,合金柳叶刀将对方的另一只手钉在石砖上,同时把自己的胸膛送上了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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