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健康,但鸦片的确是亚伦和里希特先生结交的契机。前者一年前捣鼓出了一批效果神奇的药,由于其种种特性,被亚伦命名为“摩尔普斯”,一位异端梦神。他自己试了药,对其强烈的镇痛效果心生畏惧,更不要说连他一只吸血鬼都能觉察到的成瘾性。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又心思活络起来,想大量制备,用来折磨某些讨厌的神职人员。
在初期实验中,他成功腐化了一位强奸未遂而被对方丈夫痛击下体的中年牧师。他无情断供后,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疯了一样上街裸奔打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见到他还跪下去想舔他的鞋哀求他,接受了数次教会驱魔,最后痛苦不堪、声名狼藉地死了。要是此时还没流行起来——也被卫生防疫委员会建议禁止——的鸦片,短时间内达不到这个效果,可惜亚伦也是头一回上手,谨慎地多次提纯,第一针下去差点直接把人送走。
他没跟任何人说这事,甚至米哈伊尔也不知道。但是他跟里希特一家达成了协议,按照年初颁布的法规,他们不能卖鸦片给莱茵公国的平民,因为在红月帝国及其他殖民地的经验表明,这会大大降低人们的生产力;但可以卖给贵族和教会,并且爱德华兹诊所要吃下百分之八十的货。这本来就是地下交易,里希特父子从不过问医生哪来的稳定财源吃下这么多货,但反正皆大欢喜,共同的秘密拉近了双方的友谊。
至于收购鸦片的资金,当然是教会提供的。即使在这个一神教独断专行凌驾于皇权之上的时代生活了三百年,亚伦还是很难相信一座小小的港口城市的教会能榨出如此巨大的财富。就像没人知道他从那些神父主教身上榨了多少钱,他也不知道雅兰堡的三座教堂里究竟埋藏着多少财富。他重复了在灰狼省的那套炼金把戏,等着那些家伙什么时候忍无可忍,把他抓去炼”摩尔普斯”;但很可惜,他还没机会接触大主教,不过目前为止的二十七名神职人员,没有一个经受住梦神的考验。
亚伦非常惋惜。不过一想到连他们的顶头上司,烈阳城的大祭司长米哈伊尔·库帕拉都被他腐化堕落了,他也就不去责怪这些连少看眼修女屁股都做不到的凡人经受不住考验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女人——固然是好的,但对女人尤其是幼女做那种事到底有什么值得狂热、值得炫耀的?他睡了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没到处炫耀。
会议室是个装潢颇具教堂风格的大厅,桌上摆放着蓝刺芹、落新妇、火龙珠和银菊叶组成的插花,一旁的圣诞树上挂满了货真价实的圣诞礼物。米哈伊尔有点局促,但更多的是好奇,一双眼睛到处乱转——他还没见过这些呢。
亚伦看了他很久,年老的吸血鬼没法不被这种天真快乐打动,真是太鲜活、可爱了。除此之外亚伦想不到别的词,毕竟他上一本读完的文学作品还是让娜落下的幻想小说。放在以前,他一定一眼都不会去看,但现在他有米哈伊尔。
也许是他笑得太明显,米哈伊尔低下头来,仿佛是刚入行的管家在询问主人该怎么做,实际上说的是:“亚伦,原来外面是这么过圣诞节的!”
亚伦拉着他站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几根大柱子背后,很难有人注意到。听到这话,就侧过头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米哈伊尔吓了一跳,却没有推开他,只是侧过身挡住了他。亚伦坏事做惯,仰着脑袋说:
“那么,今年你也许要失望了,米申卡。”
“节日只是节日,没什么好期待的。”米哈伊尔带着一点期待和很多快乐说,“但这是我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虽然是父神的……”
亚伦挑了挑眉毛,踮着脚尖跟他凑在一起,笑着说:“其实雅兰堡的圣诞节跟父神的生日倒是没太大关系。你知道圣诞老人吗?”
“那是谁?”
“艾登人为了促进消费造的新神,出生于十一年前。据说圣诞老人会在每一个平安夜穿上红袍子红帽子,驾着小鹿拉的雪橇,挨家挨户给孩子们送礼物。唔,圣诞老人的父亲是艾登的马力诺公爵,也许他还给您送过圣诞礼物。”
米哈伊尔不由感叹道:“虎父无犬子呀。”
亚伦思路被打断,却一点不生气,笑着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米哈伊尔复述了一遍文森佐·马力诺和维多利奥·盖洛在波托西干的混账事,连亚伦都为他们的无耻和残酷震惊,连连感叹:
“我都没把主教们挂到十字架上流血风干过呢!”
米哈伊尔歪了歪脑袋:“单纯的贪婪和残酷远比复杂的仇恨可怕。”
“仇恨可怕吗?”亚伦踮起脚尖凑近了他,他说:“是的。但是我爱你。”
“……好吧,米申卡,我也爱你。这就是仇恨的可怕之处,我们说的话似乎失去了逻辑!”亚伦大笑起来,越过米哈伊尔的身体朝不远处的一人打了个“不用在意”的手势。
米哈伊尔轻飘飘地说:“那有什么?请继续给我讲讲外面的圣诞节吧,亚伦,你的好管家不能在圣诞节出丑,对吧?”
“你做什么都好,好米沙。”亚伦说,“不过,我还是告诉你。总之,圣诞老人在大城市里逐渐流行开,即使是经济情况并不好的父母,也会在这一天咬咬牙买下礼物,在平安夜悄悄放进孩子的房间。可谓是新时代的赎罪券!但不同的是买赎罪券的诺伦人不知道它的性质,雅兰堡的父母们却很清楚,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孩子需要一个得神喜爱的证明。所以又和赎罪券不一样,谁也没法摆脱它,圣诞节在这两年里已经变成了资本家的狂欢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