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坐下来,豪气地摆摆手:“太阳神典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殿下,我好赖做过几年圣徒,虽然总被亚伦说不读书没文化,西希家的预言也看不懂几个,但至少神典还能倒着背给你听。不可犯奸淫,亲近男色是可耻的,与弟兄行那可耻的事等等等等……”
“我没有犯戒。我的确爱他,但我既不好男色,也不是出于淫欲,更没有与他通奸。”米哈伊尔毫无愧色地说出这几个词,只是语速有些快,“我没有违背经上所说的任何一句,太阳神密特拉在上——”
“现在是晚上,月神的时辰。您知道月神吗?唔,我说的是齐格弗里德联邦的外邦神,他们的太阳神也是个缩卵货,我和亚伦猎杀了他们!”米迦不打算同这个没有被教导或引导过的家伙辩论,也许他才是对的,“——那现在呢?您如何想?”
米哈伊尔黯然道:“我不说谎,我依然爱他。”
“这才几天呀。”米迦那比少年成熟却又比青年稚嫩的声音几乎拉出一声长长的咏叹调,完全没了之前狂龙般的威严,倒像是个在巷子里玩着打仗游戏、怂恿隔壁玩伴去邀请喜欢的女孩儿出去野餐的坏小子,“爱能遮掩一切过错。[2]”
米哈伊尔看着天上银白的月亮,语气轻柔下去:“我永远忘不了啦。”
米迦勉为其难地安慰道:“您才十六岁,想要忘掉他,有的是时间。唉,我还以为您会问问我亚伦的事呢!看来,您一心想着给少爷一家翻案,却根本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的圣徒。难怪罗林斯那么生气哦!”
米哈伊尔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就我所知,‘铜蛇’亚伦是因偶像崇拜罪被逐出教门的,他的父亲西希家则是因为隐瞒与他的血缘关系,因为圣徒不能——”
“他们哪能隐瞒得住哦!”米迦怪叫起来,“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白头发和红眼睛,而且西希家看起来年纪大些,因为他成为圣徒的时候已经是个小老头了。圣徒不能成家更是最近才有的规矩,就是为了对付玛利亚!神典里都没写的,莫非神降完口述后竟然没人记录吗?这才是渎神!”
“真的吗?”米哈伊尔很疑惑,但还有几分欣喜。米迦笃定地点头:“是啊!只要相信神典,其他一厢情愿的解读都是骗人的把戏。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和爱德华兹少爷——”
米哈伊尔郁闷地说:“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阁下。”
“其实阁下不太准确,有一段时间,人人都是殿下,哈哈……还是叫我米迦吧,米沙,您这么宽容大度的圣徒一定能把我当做好弟兄的吧?话说回来,——你居然还记得正题?”
“是。教会想要我做什么?”
米迦挠了挠头发,银质耳环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唔……首先,我可以确信,因为计划早就开始了,我们的分裂就源于此,也因此,我手头没有太多证据可以给你看。你没看过西希家的‘神典’,这次活着回去,伊莎贝拉也许会带你去圣堂,她应该是支持你的……不对。你要是和‘阿诺德·爱德华兹’搞上,她搞不好要发疯……”
米哈伊尔不得不失礼地打断一下,以免米迦又发散到奇怪的地方去:“这跟伊莎贝拉……唉,后边再谈。西希家的神典上写了什么?亚娜说,西希家预言了十二圣徒的分裂和死亡。”
米迦也不生气,说:“依照预言,第四圣战就要来临,但‘神典’上同样说,在肮脏污浊的末世,再没有哪个童女纯洁到能够承受太阳神的降生。”
“教会为了赢得战争……一定要借助神降吗?”
“赢得战争倒是次要的。”米迦耐心地解释,“前三次都有神降,这一次没有,在人们看来,岂不是像教会被厌弃了一样吗?更不要说这几百年教会的战争与杀戮过重,武力方面无可挑剔,信徒们多多少少会对靠刀枪说话的教会产生恐惧。而父神需要的是他们安居乐业,诚心向善,一心敬神。”
“……我们得让信徒们放心,没有什么怀柔政策比得上父神亲临。”
“是啊。但是说句难听的,教会在这几百几千年里真的有为信徒们的肉身生活做什么好事吗?我们是密特拉的牧羊人,对于羊群来说,太阳神是牧羊人的头头。祂和我们是主人和奴仆的关系,祂神降的时候,就是牧羊人和牧羊犬的关系……”
米哈伊尔应该生气的,可是他噗嗤笑出了声,立即捂住了嘴。米迦嘻嘻笑道:“我就说嘛,你还是个小孩子。孩子的直觉都很准,所以我说的是对的。你要多为这些事笑笑。”
米哈伊尔思索了一下:“没有未婚怀孕的童女,教会就自己制造容器——我和格里高利。”
“错,只有你。”米迦肃然道,“教皇一直都是。”
“如果……如果父神真的降临,我们会怎么样?”
“为祂献出一切。”米迦耸耸肩,“在我们的计划中,什么都不会留下。所谓的容器只是祂的垃圾桶,一个痰盂。”
他摊了摊手。米哈伊尔问:“听起来您已经见证过。”
米迦顿了一下,郁闷地说:“干嘛要我来说呀……亚娜叫我做这事,还对我这个态度。我们的确经历过,那则关于神降的预言是在第二圣战、伟大的复国战争时期写下的。第三圣战中,父神就是以此形态降临,加速了圣徒的分裂。”
米哈伊尔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好像即将触及某个罪不可赦、胆大包天、却又宏伟至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