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微微一笑:“魏王殿下,我之所慕,自然记得。”
李长明又一次抬起酒杯小抿一口,没有作声。吴彰虽然暗里嘲讽,可也挑不出毛病,在那么多人面前,也没刻意让塔吉难堪,甚至还算是在圆场,自己还真不好得说什么。
而坐他旁边的吴慎,却冷冷一哼,很是不满自己二哥就这样放过了塔吉。
吴慎从前连个官职都没有,这几年靠着父兄捞了个巡防军统领的位置坐。不过他这官职,今天本也没有他的席位,都是因为他是吴士忠的儿子,才能出席这国宴。
他向来就看不得胡人,连步六孤辰这种舅舅是朝中丞相,家里早就为汉家天子效力数代的鲜卑贵族都看不起,胆敢当街羞辱。塔吉一个乌环战败送来的人质,在他心里更算不上什么了。
何况塔吉当年从吴韬手中带走李长明,还把吴韬给揍了一顿。后面吴韬半路被劫杀,现场还有塔吉故意留的狼牙。
傻子都看得出来塔吉站在李长明那边,还极有可能杀了吴韬,他当然是恨塔吉恨得牙痒痒。
吴彰圆回来的场,就被他又踢了回去:“听闻乌环人善歌舞,今日各国使团齐聚,怀义郡王不如舞蹈助兴啊?”
李长明是自己也爱摆弄乐器的,不觉得在别人面前歌舞是多丢脸的事,当初他还亲自把这《神威破阵乐》演了一遍。可自己不觉得丢脸失身份主动献舞是一回事,别人故意这样羞辱又是一回事。
都那么□□裸是要羞辱塔吉了,这舞可绝对跳不得。
“今日,似乎不是家宴吧?”李长明冷冷看着吴慎,“吴统领,可得注意些分寸。怀义郡王是郡王,位与国公同,连你父亲尚需礼待,唯有陛下才可号令。你无封无爵,却如此无礼。陛下未曾言语,有你说话的份么?”
吴慎咋舌,向御座上的李熹道:“冤枉啊陛下!臣只是提一提让怀义郡王助兴罢了,绝无越俎代庖,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的意思。乌环如今与我大虞亲如兄弟,郡王献舞,又有何不可呢?”
既然是亲兄弟,怎么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塔吉无奈,国宴之上不好得弄的太过尴尬,于他而言献舞也没什么了。他正要开口应允,李长明忽道:“怀义郡王一生征战,怕是不像一般乌环人那样擅长歌舞。何况这宴上歌舞已经接连奏演许久,倒不如换换口味。”
他说着看向李熹,李熹当即明了,笑道:“魏王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李长明才继续道:“大虞以武立国,怀义郡王十来岁便是草原闻名的勇士,既然要为宴饮助兴,还不如彼此切磋一下。寡人也早闻吴彰大人武艺超群,想与大人交手呢。”
吴彰哪里想到会被魏王指名道姓地提起,闻言一怔,道:“臣不敢对殿下动武。”
吴慎也是一愣,他是想让塔吉难堪,怎么变成魏王拉着他哥比武了?
李长明笑道:“只是切磋助兴嘛,有什么不敢的?”
李熹也不给他回绝机会,道:“好!朕也想看看,我大虞的两位战神和怀义郡王相互切磋……可需取兵器来?”
皇帝都开了口,吴彰是要硬着头皮上了。
李长明道:“一时兴起,要去寻未开刃的兵器得花上太多时间,不如就这样,不用兵器,只看拳脚。”
“好!”李熹笑道,“请吧!”
李长明和吴彰走出席案,互相行个礼。便在这宽敞大殿中赤手空拳互相进攻,试探之后都逐渐放开手脚,攻势凌厉起来。
席间人全都直起身子,凝神观战。
吴彰当年在东南领军,也是战功赫赫,以勇武著称。几年间平水患,剿山匪,李熹想压都压不下去。他跟已经被贬出京的吴献和已经被塔吉杀死的吴韬不同,是真的有才能。若不是他姓吴,李熹大概会很欣赏他。
李长明继承靖平武侯遗志,经营黑衣旅多年,将这支黑衣劲旅培养成西北诸国闻风丧胆的精锐之师。自己也武艺超群,曾孤身入敌营,一人一剑破敌千人,是当之无愧的大虞战神。
这两人对决,怎能不精彩!平日里两人可没机会这样对上,即便是对武艺毫无兴趣的人,也身体微微前倾,生怕看漏了什么。
不过在场众人,大多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觉得两人一个刚猛,一个灵动强劲,打得有来有回,很是刺激。兴奋之时便鼓掌喝彩,不久便看得眼花缭乱。
一直站在皇帝身旁侍候的阿星,用只有皇帝能听清楚的声音道:“魏王殿下十四五岁才开始习武,底子还是差了些。战场上骑射拼杀,无人能敌。可若是这样不用武器近身搏斗,他的力量跟吴彰比,还不够。若是要杀吴彰,光凭殿下一个人,恐怕无法一击毙命。”
李熹道:“若是焘儿手上有兵器呢?”
阿星摇头:“易生意外,不宜冒险。”
那边李长明抵挡不住吴彰的力量,手臂开始有些发抖,只得猛一用力往旁退去。
吴彰紧追而上,李长明有无数种方法反击,偏偏在力量上被压制住了,无论他速度有多快,招式有多精妙,只要被吴彰抓住一个机会,他就会被完全克制。
他可以赢,但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处。要做到这种地步十分困难,尤其是在对方有意让自己露出破绽的情况下。
又过几十招,两人默契地收了力,李长明拼了最后一招,飘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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