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能调动城外军队,是不能随便进城的。城防并不完全是自己人,真到了那种需要调兵进城的时候,就算皇帝下圣旨城防也是不会放人进城的。
在城中,他能够倚仗的就是这支府兵了。
皇帝要是不管他,那他哪里有钱给人家发工钱!
他虽然只是那么说了一句,语气和神情却已经把他的焦急透露出来。
李熹笑道:“怎么可能会不管你呢?你是为海战花的钱,这费用本来就不该由你来承担,花了多少过几天会拨给你的。”
李长明闻言松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管我呢……”
他的哥哥,精明能干,风华绝代,唯一的缺点就是抠门。
作为一个皇帝,服浣濯之衣已经是美德,要被史官记下来夸节俭的。他这位皇兄自己服浣濯之衣,后宫也服浣濯之衣,连尚衣局的人都被裁了一半还多,一年衣服开销是先帝时的五分之一。这浣濯之衣还是浣洗到破了不能穿为止。
看李长明还过得下去就不给钱这种事,李长明觉得他还真的有可能干出来。
还好,皇帝陛下不会真的看自己弟弟喝西北风去。
李熹又提醒他:“不管是什么条件,瀛洲那边现在都只能答应了。只不过他们怕是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来。你还是不能一下子投太多进去。”
李长明道:“管他呢,最多两年,不还清这事别想过去。谁让他们先犯贱来挑事?倭人就是这德性,谁打他打得狠他就乖乖听谁的,就不能对他们有半点好,你对他好了,他还觉得你好欺负。就这样,不同意的话,我不介意去瀛洲走一走,他们人少,收上来的税怕是还不够三百万,这样的确花得少一点。”
李熹摇摇头:“行了吧,瀛洲那地方,隔着海不好控制。像琉洲一样都是汉人也就罢了,同根同源,隔着海也是一条心。倭人定是异心,过不了多久就要乱,朕可不想要。”
李长明点头:“也是,瀛洲那地方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要的……说起来也奇怪,这次海战他们的战船却比我们的要厉害很多……”
战船图纸泄密这种事情,事关重大,皇帝自然早早就收到了密报,如今已经在查了。他说起这事时,李熹没有任何的惊讶。
李长明继续道:“他们造船所用的天晶矿石乃是一种极其稀少的铁矿,据我所知只在草原、西域沙漠有一些,连我大虞要用,都得花钱向这些国家买。瀛洲应该是没有这矿石的,又能是从哪里拿到的呢?”
李熹道:“可是要说瀛洲跟远在草原西域的小国购买,又不太可能。矿石运送必定要经过大虞边境,走陆走海我们都能知道,哪里能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到了。这种矿石本就作用特殊,若是非官家大量购入,都足够引起朝廷警觉。大虞威服四海,各国若是把东西卖给瀛洲,也不会瞒着我们的。”
李长明突然之间有些兴奋:“难不成瀛洲也发现了这种矿石?那不得让他们再每年送些矿石过来?”
李熹忍不住伸手敲他脑袋:“他们要是有的话,光是把矿石卖掉都能够挣很多钱了,大虞也需要这些矿石,对有这些矿石的国家向来和气。瀛洲刚刚统一,不卖卖矿石休养生息几年,那么着急攻打琉洲做什么?”
李长明撇撇嘴,道:“谁知道他们想什么呢,倭人自不量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熹笑:“倒也是,倭人的确很难用常理揣测。”
“反正这些船现在是我们的……”李长明忽然想起什么来,“他们说要赎回去的只是人对吧?这些船可不能还给他们。非要还也可以,加钱。”
李熹端起茶盏,轻笑道:“人都快赎不起了,有你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在,哪里还敢要船。”
“那就好。”李长明很是满意,“对了,皇兄。这次好些人帮着臣弟联络各地军工厂,这批武器才能迅速制成,塔吉也有出一份力……我想着,嘉奖众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算他一份?”
李熹抬眸瞥了他一眼。送图纸这种事,谁去不行?
李长明偏偏要拉上塔吉,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早些时候他说自己要下江南,请求带上塔吉,李熹就有点预感到。
李熹明白他的意思,一时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就那么想在大虞给他谋一个差事吗?”良久,李熹轻抿茶水,轻轻叹息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会愿意吗?”
李长明怔了怔,道:“我不知道……”
他不是没想过,每每想起这些,心里又有些愧疚。他不希望塔吉在大虞一直是个人质,可是若是让塔吉做大虞的官,为大虞做事……好像又有点是在侮辱塔吉。
他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塔吉会怎么想呢?他希望塔吉能摆脱人质的身份,得到尊敬,而不是顶着个怀义郡王的名头,被人谈起来的时候,却只是个被东乌环送来当人质的蛮子。
那个十三岁就在草原扬名,二十来岁就带领部族出走建立东乌环的小汗王,不应该一辈子被关在玉京,失去做很多事情的资格。
李熹问他有没有想过塔吉会不会愿意,他想过,但他不知道。
他也很忐忑,如果李熹答应了,塔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李熹道:“焘儿,东乌环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可不是与大虞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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