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你后来这番一败涂地,再见你,孤王还是要责罚你。”苻璇道,“如果到了战场上只凭着武力高下就能决出胜负,你以为,孤王何必亲自到燕地来督军?可你看着,现下孤王在此处都还管不得你们,若是安坐逻些,谁知你们一个个又要给孤王犯下什么祸事。”
巫马孙负疚言歉:“罪将辜负尊主厚爱。”
“去营中找戎泽,叫他给你交代兵务,”苻璇道,“巫马,你只得当前锋,当不了主将。”
春夜柔暖,宁静的花香游荡。
巫马孙神情郁然,领命而退。
第119章 第一一九回
第一一九回 -践险如夷百难得化,鞍马劳顿千里驰援
“将军,探子传信过来了,不出您所料,巫马孙现下已在关外蛮营中。”
宗政羲冷笑:“他果然耐不住。”
“可……听说这回,是巫马孙在燕北同胡人相争大意失了土地,所以才败退而来,好像不是苻璇主动传召的。”
宗政羲挑眉:“失了多少土地?”
那士卒道:“应该是都被他败光了……最后连士兵都只剩了一百人,为了逃命渡船南下的……”
宗政羲短嗤一声,旁边的兵将同样不屑,笑讽道:“早知这蛮将娃娃这么不中用,哪里还用得着将军费这么好些心思,我瞧着他自己都能给自己掘出座坟来,太不上道了……”
“不必着急,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宗政羲面上讥色很快隐淡,“苻璇再怎么自视甚高,都离不得这等武功高却没脑筋的人,若不给他添些火,他可下不得死手。”
“将军的意思是……”
宗政羲道:“这接连几日的小战都是隔靴搔痒,现在领兵那蛮将虽有心过来寻衅,但一时也摸不到深浅,太过谨慎胆怯,并无几分真本事。现下暂且厉兵秣马,守营不出,十天之后,孙广——”
“末将在。”
“你携领两百兵卒,前去蛮营攻袭,记住,不为杀人,只要活捉巫马孙。”
“……是。”
旁边几个听令的兵将神情有异,相互对视几眼,终是捺不住心中言语,一人出列道:“将军,有一言,我等一直想说,不知当不当言。”
宗政羲皱眉:“说。”
“将军,咱们合建义从迄今,本就是为讨伐蛮军而来,虽说在兵伍上人数不及他们,可论实力,却未必不能正面相争,”说话这兵将朝桌案侧手看了一眼,那里正坐一少年,“近来行战总是未肯大肆攻伐,该不会……将军是挂碍着这蛮人罢。”
苻昃冷眼扫过其人,同其怨毒目光相对。
宗政羲启言:“我这样做,有我的打算。况且我不只一次说过,军队并非为赴死而生,而是为护安,难道要我为了那些罪名泛滥的蛮人赔上你等的性命?值得么。”
“若是能杀得干净,当然值得!”
“我觉得不值得。”
那人缓缓垂首,生涩道:“……恕末将直言,倘若您今日依旧像从前一样领带我等闯入杀阵弑敌……或许,您就认为值得了。”
听者忐忑,当事人依旧自若:“你说得没错,可也正是因我抽离于外,才看得清明。在你们眼中,只有敌我之别,可在我眼中,是无用糟粕和亲者兄弟之分,两者本就不可相较而论,你要我如何看着你们满腔热血前去抵命?”
“您……真是变了很多。”
宗政羲垂眸,许久方道:“若是无事了,就下去罢。”
几人不再答言,各自沉默着离开。
临出帐前,又听得身后男人传声过来:
“……许多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困难。撇开一些热胀的情绪,可以抵达殊途同归的妥协。”
众人浑噩听着,孙广回首,看着宗政羲道:“将军,是已经打定主意要以巧取胜?”
“没错。”
孙广又扭回去,面无表情地拉扯着那几人一同出了军帐。
帐中复回空寂,苻昃也只在此种清静环境中才得一张口舌:“……我现在,还真是看不懂你。”
“何以见得?”
苻昃抿唇:“你当真不是……介意着我……或是你就这么守约?”
出口的话吞吐不成,苻昃泄气地叹了一声,两道眉毛拧巴起来。
“我只做我认为应当做的事,”宗政羲道,“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条件要求,我既应下了也不会反悔,但是尺度上我可说不得准,有时正是你所说,有天意为定,改不了大局。”
苻昃反诘:“我虽可窥得天意,但之所以又来蹚浑水,便是知道仍可有所为,需要竭尽人事。”
宗政羲不置可否,只道:“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互不相扰,又有甚么干系。”
苻昃不在此事上纠缠,便换了一正事,道:“今日胡人外讯报来,说贾晟他们还是和东南蛮军打起来了。怎么样,你这次料算错了罢?他还是入了圈套嘛。”
“他没有,”宗政羲微微扯了下唇,“蛮人试图把他往蛮右上引,在自己地盘上拿本土优势争斗。可他是拽着那帮蛮兵向连谷关外出,纵是真的打起来,他也会有法子克服的。”
“你这么放心他,”苻昃冷哼,“我可提醒你一句,在苻璇那儿,他把沙立虎这种稳扎稳打的老将看得比巫马孙要重得多,明面上在汾瀛这头的兵力多,可我却不觉得他真的只把眼光放在这里。纵然巫马孙跟着他许多年,依他那薄情之性,不会在正事上糊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