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太监心中一惶神,又问道:“那大人刚刚还说要到倪相那边儿争取……这还需要吗?”
“当然,”金铎道,“这又不冲突,倪相管着他那群文官儿,姜华再从中搞些背后的利益渗透的动作,他们之间,迟早还是要闹开的。咱们这儿,毕竟还是军权在手,攸关国运的大事,倪从文可不敢怠慢了。”
“可咱们枢密院分走了兵部的大部分实权,倪相难免也心存芥蒂罢。”一太监试探道。
“左右为难之际,倪从文肯定顾着最有利的。他为官多年,这点儿能力还是不差的。”金铎说道。
金铎从桌旁拿起一折奏章,吩咐道:“趁着这次小捷,提拔几个军中的人才也是好的。徐将军此战身亡,已是又折了军中一将,提督先前送来了几个名字,把这个递到司礼监中罢。”
“是。”
第42章 第四二回
第四二回 -除夕夜宴单兵舞剑,贵妃寿辰双宦赠禽
雪夜天寒,从皇宫宫门一直到金銮殿正厅,悬着赤红金纹的大红灯笼,不息的灯火在夜中一直燃向宫道尽头,在风雪淤积的宫门中开启一道道明亮色泽。
朱红漆色宫门开启,两个身着武服人驭马而来,前面那人棕色武官制服,胡须胡乱堆于下巴,年纪颇大,后面那青年只着一栗色便衣,修长干练。二人皆是腰配刀剑,看上是武人作扮。
付尘在皇宫的东侧门前跟着下马,旁边立即有侍卫上前牵马。
廖辉回头,对身后的付尘吩咐道:“入了宫,跟着本将军便是。”
付尘颔首,望着门后深远的宫道,还略显一丝茫然。
有个小太监在一旁沉默地领路,或许是积雪覆盖着人声,整个道路边都透着寂静的清冷。
付尘感觉一阵诡异,旁边的廖辉留意到他的神情,对他道:“这边是东侧偏门,平时没什么人,离各处主宫也远。今天是除夕宴,没人留意咱们,少有人在节庆生事,你也不用这么拘谨,一会儿席上不乱说话就成了。”
廖辉一副轻车熟路地模样,见付尘自回京后就总是沉默,便想着这青年估计也是没见过多大场面,被京城的繁华架势给震到了。于是笑道:“这次咱们班师回来得低调,所以先前的册封是陛下私下赐的职,你这战立了战功,军内是不会亏了你的。”
“多谢将军提携。”付尘答。
廖辉又朝他看了一眼,道:“你也是这次战中表现突出的兵士,若有人故意为难你也不必同他们客气,燕国都是咱们保下的,莫要看轻了自己。”
付尘点头。
靴底的积雪在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在雪夜之中更显突兀。
见付尘还是闷着,廖辉也感无趣,道:“你战场上不见怯,怎么私下这么闷?”
自通州城外共同御敌后,此战归来一路,付尘明显感到廖辉对自己不像原先那般不近人情了,或许便是舍生共敌的交情拉近了他们间的联系。
付尘答:“……标下嘴笨,怕说错话。”
廖辉心中自是不信的,每次问这青年问题时虽然回答总有磕绊,却也找不到可以挑剔的错处。军中不会说话的蛮汉遍营皆是,若非付尘在其中还算是知礼温和的,不然也不会专程挑了他一个新来的入宫。
他摇摇头,不过心中自也承认,军中到底还是不需要有太多心眼的人,以这青年的个性,将来多历练些怕也能升个副将从旁协助。
思索间便到了金銮大殿,此时是朝中官员和宫中嫔陆续就座,主座空悬。
屋内金质壁梁,灯火辉煌,殿中四角还燃着火炉熏香,满殿尽皆氤氲着暖香温火气,为冬夜中宫殿的冰凉增添了隆隆喜热。
付尘甫一入殿,便感到一阵热气袭面,教他骤然打了个寒战。殿内外温差甚大,恍若冰火两重天。
武职官员座位向来在长席下列,因今夜陛下恩准贾允在家休养,原本留给武将的坐席一下子又被往下调到了末等之位,排到了低秩文臣之后。廖辉纵然心有不悦,看在时机场合之下,也强忍着气入了座。
付尘跟着坐在末端一位上,此时虽说是除夕夜宴,但到底是皇宫宫宴,众人也只是在位子上和身边人低声交谈几句,没有大声喧哗。
付尘情不自禁向主位看,龙椅上五爪金龙熠熠,此时还静待其主,一旁还设有一把相同的金嵌木椅,想来应是贵妃坐席。
上位边上的侧席首位便是太子,杏黄锦衣,此时正独自饮酒,向一方位定定看去。付尘顺着他的视线,所看之处恰在倪相之席,携亲眷坐于其右侧对面。倪从文正同其子坐席谈闻,时而有笑乐声。
席位相邻之下坐一紫袍太监,脸上的笑容扭得发腻,付尘向其瞥去,几次私下打过照面,想必他还识得,当下又是一阵厌恶。扭转了视线,又恰好于片刻间对上倪从文随意瞥来的目光,见其兀自端起了酒杯,在青年回望过来时抬袖悄悄递了个眼神。
付尘敛眸,也端起桌上的御酒饮了一口。
酒水清淡,远不及街上酒馆中烈酒醉人。
付尘觉食之无味,众人面前的宴席虽早已摆好,却也不敢在陛下未到之前动口,一时间,场内只剩下隐隐的交谈声,往来的宫女都停了步伐。
一旁的廖辉闷声喝着酒,很快那精致小巧的酒壶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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