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万溪听到他问蒙哥的时候,眼神都变了,却还是告知他:“在宋蒙边界。”
果然,正如秦涓所料的,西征东归之后,蒙哥和忽必烈一心想的,是怎么拿下南宋。
秦涓心里有些清楚了,斡立兀氏掌权,好,也不好的原因了。
斡立兀氏掌权,蒙人内部会乱,这个时长就是斡立兀氏掌权的期限。
斡立兀氏掌权,蒙哥和忽必烈会一直和南宋打,一直打,甚至没有想往北退的心,因为北边是乱的。
但对宋国来说,其实这又是唯一的机会。
他说不清楚,却能感受到。
设想一下,如果斡立兀氏掌权的时间与乃马真氏的时间相当,甚至超过五年、十年,蒙古各部各怀心事,无法走向窝阔台汗时期的团结,以宋国的繁荣,是真的有可能拖死蒙古的。
这才是万溪想的,万溪害怕的是漠南漠北变成一盘散沙,万溪害怕的是这个。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秦涓担心的和万溪担心的,就不是同一件事
秦涓不想想这些,这是那些士大夫们的事,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寻常人想的从来都是活着就好……
怕万溪没有吃饱,他又去拿了一大摞饼来。
万溪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秦涓的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凝重神色。
他不想想,却也一直在想。
如果人生停留在这里,真的有意义的话,也不会有内心的抽疼与难过了。
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明显。
他不会忘记他是汉人。
他枕着的地方,是汉武让张骞通西域后繁华起来的城池。
是从中原出西域的走廊,也是故土啊。
可是这里变得千疮百孔。
秦涓洗澡后,披了一件衣服去外面坐一坐,今夜,天空里满是星子,璀璨而耀眼。
他闻到了羊奶米粥的香味,回过头去,就看到姚四郎端着粥来找他了。
因奴安什么菜都不会做,但煮粥的手艺给练出来了,因为他带着姚四郎逃命的时候,只学会了煮这个。
因为那一次秦涓说好吃,姚四郎便时常在睡觉前带着一碗粥过来。
秦涓见他来了,忽然一笑:“正好,和我说说话。”
两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星空,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秦涓:“你说一个农民被抢了土地会怎样?”
姚四郎一怔,忽然笑道:“那你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农民。”
秦涓也是一愣,忽地看向姚四郎的目光多了几许深邃:“你说说看。”
姚四郎一笑的时候,整张脸都会比之前的木讷多几分生动:“如果这个农民是汉人,那多年以后,就会发现,抢了他土地的人在和农民一起种地。”
一根筋的狼显然不懂姚四郎的意思。
而姚四郎的认识是从他自己的经历和他的家族给他的认识里完成的……
姚家在金国做官,好几代人都在金国做官,而至他父亲的时候,官做的最大。
他没有仔细给秦涓解释这个,而是拿起碗,让秦涓快去休息,他也回去睡觉了。
秦涓不懂姚四郎的话,又隐约有些明白了姚四郎的意思。
也许他们都在答非所问,显然姚四郎的格局更大一些
“……”秦涓忽然觉得,这个人做马贼浪费了,跟着他也浪费了。
再过了几日,万溪说有些地方闹了灾荒,各地会有难民经过。
伴随灾荒的,便是粮食价格疯长。
秦涓让阿枣东再去了一趟肃州城,打听情况。
这一趟,阿枣东回来带回来了狐狐派来的一个骑兵。
这个骑兵在三月中旬就抵达肃州了,但一直没有查到秦涓的消息,所以在肃州等了十几天,才等到阿枣东。
阿枣东知道,这一趟回去秦涓一定会高兴的。
果然一听说伯牙兀氏派来了骑兵,秦涓直接迎了出去。
伯牙兀氏骑兵对他说有重要消息,秦涓一听便让阿枣东带着营帐外的人都退开,带着骑兵进营帐了。
阿枣东带着他们离开,万溪刚吃完饭过来找秦涓说话,一见阿枣东回来了,便问道:“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阿枣东见这人过来了,打算先不告知他伯牙兀氏骑兵过来的消息,等秦涓出来再说。
“有不少消息,下官先去吃饭,要不要去伙房说?”
万溪一点都不上道:“不要了,我要去找我弟说说。”
现在万溪成天我弟,我弟的叫唤,而他们都知道秦涓压根就没把他当哥啊。
阿枣东一把抓住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
万溪回头一看,咧嘴一笑:“你个孬货,叫你去打听消息就是让你偷偷去买酒的!”
“怎么,去吃饭不?”阿枣东一挑眉。
秦涓下令禁酒已经快一个月了,万溪自那日回来一口酒都没沾,现在酒瘾着实有些犯了。
不喝酒怎么算男人,当即和阿枣东去吃饭了。
托万溪的福,今日阿枣东还能吃到牛肉干和烤羊排,恐怕再过几天都没得吃了。
姚四郎将吃的给他们摆上后便坐的远远的去了,显然姚四郎不喜欢万溪。
“怎么,肃州粮价是不是涨了很多?”
阿枣东低声道:“下官听说好多地方都闹灾,粮食都疯涨了,甚至还有胡扯的说一两银子一斤米,但肃州奇怪啊,粮价稳如泰山,只有肉价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