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散落在地,这个营帐不曾这样凌乱过。
天快亮的时候,衣衫齐整的秦涓突然要了热水。
门口的士兵都蒙圈了。
“现在几更天?”一个士兵问道。
“鸡还没叫呢。”
“三更天刚过?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早起?”
“可能刚授任睡不着吧。”
“有可能。我去打水,你守着吧。”
沙漠草原接壤之处,昼夜温差太大,白天热,晚上冷。
这会儿不用热水,秦涓担心赵淮之受不了。
士兵将热水提来了放在营帐门口,秦涓提了进去。
他在浴架后忙活了半天后,才去唤赵淮之。
拍拍赵淮之的肩膀,赵淮之温柔的笑了笑,就是不睁开眼睛。
他直起腰来的那一刹那,恍惚间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
就像是经年之后的再现。
当他将赵淮之放入浴桶中,也在这片刻想起来了……
撒马尔干的风雪里,那一夜,跪了一夜的狐狸,被狼崽抱进浴桶。
那一次,他救了狐狸的命,救了狐狸的双腿。
赵淮之看到秦涓目光些许涣散,可见是在发呆,而秦涓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膝盖上。
膝盖上还有淡淡的伤痕。
八年前,在撒马尔干的那一个晚上,他的膝盖与冰冷的地面接触了一夜……
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撕掉了一层皮,很难不留疤痕的。
赵淮之任秦涓无意识的帮他揉膝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一丝心酸。
因为他想起了,曾经那只狼崽,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欺凌的狼崽。
他在想,他离开撒马尔干后,十岁的秦涓是如何度过的。
如何在撒马尔干的风雪里迅速成长起来,又是如何获得伊文王世子全心全意的信赖。
吉哈布大营瓦解的那一刻,狼崽是如何带着决绝的心思离开,又是如何踏上最好的路,帮助伊文王世子重返大都。
要知道,年少的秦涓只要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如果那个时候秦涓的选择错误,有可能现在的他是沙地里的一摊白骨,再也不可能有今日。
他错过了一个少年很重要的几年,因为没有参与,所以才深觉遗憾。
虽然错过,但少年狼还是属于他的。
他少年的热烈与纯真,全是属于他的。
想到这里,狐狸狡黠一笑。
秦涓收回手的时候,正巧看到狐狸脸上的笑,他疑惑的皱眉。
他也会不喜欢赵淮之这样笑,总感觉自己身在狐狸的棋局之中。
毕竟这只狐狸和狐狸那个师尊一样也是一只通天晓地的神棍。
他不喜欢不太受控制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他从小依靠强烈直觉来规避风险。
所以,一旦有他无法掌控的人和事,他也会觉得不舒服。
但他始终告诫自己,赵淮之不是一般的人,他是重要的人,需要他信赖和保护的人。
“狐狐。”
略显紧张的去抓赵淮之的手
摸了半天,一把抓到了毛巾上,又红着脸尴尬的低头看了一眼,才摸到赵淮之的手
“嗯?”
秦涓支支吾吾道:“没事了……”赵淮之这么温和的人都快要被他整出脾气来了。
秦涓本来是想说要赵淮之想办法送他回宋国去的。
可他仔细想想,若是赵淮之能回宋国早就回去了,现在留在这里有几个原因,一呢或许是有十分重要事要办,二呢是找不到回宋国的最好的途经。
“你,别泡太久了,早点起来,我去睡了。”秦涓说着向床榻走去。
秦涓一躺下就睡了,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么。
但狐狸昨夜是实打实的缠着狼儿,许多次。
对,许多次。
或许有人不懂,狐狸心里清楚。
狐狸是什么时候走的,谁都不知道,秦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惊醒之后火速穿衣,差点没把自己吓死,军队里最忌讳晚起,尤其是骑兵营。
让别人说出去是才刚刚封了官就开始睡懒觉了,这样对自己的名声不利。
只是当他穿好战袍往草场而去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宁柏。
只有千户大人在领兵操练。
七哥一跑动起来,许多骑兵都向这处望来。
毕竟七哥是整个军营里最拉风的马,甚至听说有士兵为了能给七哥喂一口粮排着队去马厩。
导致七哥吃撑到请兽医来治病,秦涓说过之后好多了。
七哥属于什么马?
军营里一直有争议。
但最近似乎达成了一个认知。
当有人提出七哥是黑林行宫马的时候,起初还疑惑,后来部分人赞成这个说法了。
黑林行宫马,是草原野马的一种,但已经绝迹或者被驯服曾家养马,和其他品种的马混合了血脉,纯种的已经找不到了。
因为七哥头上的毛发带一点点的紫金色,所以才会有识货的想到黑林行宫马。
曾经的斡难河一带,非常出名的一种野马,因为极其难驯服,基本抓不到活的。
所以抓到后也只能与其他家养的马混合,根本不可能有纯种的这种马儿出生。
混合了血脉的,这种特征必然消失。
因为奇特的出生,让七哥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使得骑兵们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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