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涓迟疑了一下,才开始惨叫。
他这一叫,老两口也吓得大叫起来。
“……”秦涓无语了,意识到不对劲,鬼怎么也会被吓到?
到底村长是块老姜,吓了一下之后,蹒跚的走过来:“秦涓你醒了……我是木塔儿村的村长……你现在身体还舒服吗?想要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秦涓这才明白过来,他没有死,应该是被这个村长救了,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了。
想到刚才以为自己进了地府,便觉得耳根发热。
犯浑了这么久,陡然想到林沉安,秦涓紧张的抓住村长对手腕,惊呼道:“我舅舅呢!”
他见村长一连凝重,又像是一脸想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秦涓难免起了疑心,难道他舅舅没被救回来?
他心下一紧,不可能!
“村长你有没有见过我舅舅,一个二十多岁的白净男人……”秦涓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话都说不利索了。
村长是纠结的,白天他们村里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围在一起商量过,有人提议若这孩子醒来了,便说他们从沙漠里救回了他,但是没有看到他的舅舅。
这个提议可以为村子摆脱麻烦,其他人担心这个孩子会报复他们。
毕竟他唯一的亲人因为村子里的孩子被抓走了。
而且他们是外乡人,本不该如此的。
可是……
村长的夫人拽了拽村长的袖子,央求道:“就告诉他实情吧,他有权知道的,而且他舅舅也是为了救村子里的孩子。”
终于,村长深吸一口气将林沉安的事还有林沉安的话悉数告知秦涓。
听完村长讲述,秦涓一字未说。
他坐在床榻上,像一个丢掉了魂的孩子。
“你别太难过,你舅舅留下的东西我们都会给你,你可以在我们这里等他回来,也可以……”村长没说完,被他的夫人拽走了。
“你少说两句,那孩子正难受……你让他一个人静静。”村长被拽出去,村长夫人将灯留在了房里带上门。
就在他们出去的那一刹那,秦涓泣不成声。
所有的委屈,这八年来的困苦与磨难,通通都化作了决堤的眼泪。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才刚刚拥有就要经历如此残酷的失去!
既然要收走!那就不要让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沙送来他的舅舅,那就不要让他这位舅舅善良又仁厚……
他宁可林沉安自私一点,他宁可他心狠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可是,他又明白,若是昨日站在那些将士面前的是他,是狐狐、是赵淮之,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正因为是同一类人,所以才会互生欢喜。
在决堤的难过之中,他的情绪趋于平静。
正因为这样的小爱与大爱,他才忘不了狐狐,忘不了赵淮之。
从狐狐对他说:我从西边来,看浮尸遍野,那日地上的鲜血比天边的落日还红时,他便总在想,为何有人能博大到去爱所有人。
那时的他恨极了世道的不公与肮脏,他不爱人,因为没有人爱他……
而狐狐的出现,将黑暗中的他重新拽向了光明。
即使身陷泥沼之中,也能对这人间怀有慈悲,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的格局,他十岁以前从未了解过。
伯牙兀狐狐的一句话可能改变了他的一生。
所以他铭记狐狐,牵系狐狐,想要寻找狐狐的下落……
他不知道狐狐在失去伯牙兀七名家臣时是怎样的心情,但他知道,狐狐不会消沉,他会悲悯的看着这一切,也许心有戚戚,但始终向阳生长。
过去一年寻找狐狐和赵淮之,以后寻找的人多了舅舅。
有牵系,才有变强的动力。
次日,村长夫妇正做早饭的时候,隔壁家的小孩跑过来告诉他们,秦涓将羊圈里的羊全部放走了。
村长吓的切菜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俺娘说秦涓要卖了你们的羊去找军队买回他的舅舅,而且他还到处打听军队的事,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军队的名字,只说军队往南走了。”二愣子告诉他们。
“哦对了,尕娃昨天夜里醒来了,没有被士兵抽死,但是人好像是真疯了。”二愣子又说道。
老两口没被这一个有一个的消息给吓死,这边村长忙去找羊,那边老太婆忙着去尕娃家看尕娃。
秦涓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的乌龙来!
于是有点没脸见人的他坐在山坡上发呆。
坐着坐着一个孩子朝他走来。
秦涓没见过这个,毕竟他醒来之后村子里的孩子都来看他了,都带着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感谢他的舅舅换回了他们的命和亲人的命。
孩子生的黑瘦黑瘦的,五官虽然不精致,嘴唇甚至外翻但却深刻立体,所以整体不难看。
“我叫尕娃。”那个孩子坐到他的身旁。
秦涓觉得有点耳熟,立刻想起来了,村长阿婆说有个孩子因为军队的出现被士兵打伤误以为死了,又活过来却疯掉了,这个就是尕娃啊。
秦涓惊奇的看着尕娃,许久后,了然道:“你没疯?”
尕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个地方总是有军队来抓人,而这里的人却又没有一个敢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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