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曰一屁股坐起来:“我好烦哦,涓涓陪我去骑马吧。”
秦涓看向他,很显然这么晚了他不情愿:“明天启程东归,要早起。”
曰曰揉了揉额头:“行吧,先回营。”
曰曰回营后大吃了一顿,沐浴更衣后便去睡了。
次日早起,天还没亮他们便要整军出发了。
曰曰早起便跑了茅房,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乌笃不敢说话,他给曰曰编了发,便出去了准备了。
郗吉带着人过来将一些重要东西交给曰曰,大多是一些到了大都后面见大汗要赠出去的礼品。
郗吉在帐内和曰曰说了有一会儿,等她出来的时候秦涓已穿好衣裳领着松蛮在营帐外等着了。
松蛮喜欢漂亮的人,自然也不错眼的盯着郗吉瞧。
郗吉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让奴才将给秦涓和松蛮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来。
是一大包衣物还有羊皮小本子和笔。
秦涓很开心,从衣兜里取出一条围巾,这是虎思斡耳朵城解围那日一个粟特老妇人送给他的。
女人的东西花花绿绿的,他用不上,但也收下了,他明白老妇人只是想答谢他们拯救了这座城。
郗吉笑着接过来:“呀,送给我的吗?”
秦涓点点头,松蛮拍着胖胖的小手咧嘴道:“礼物呢!姐姐快收下吧!呜呜,大哥哥还没送过狐球儿礼物,呜呜……”
秦涓红着脸摸摸松蛮的小脑袋瓜子。其实也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他实在用不上,而且也没什么东西答谢郗吉的恩情。
礼尚往来是汉人的习俗,他不会忘。
“是丝绸的呢,秦,我收下了,我很喜欢。”郗吉将围巾散开来披在肩上。
在临行前的一个时辰,伊文王世子不在帐中也不在雪别台大人那里,曰曰去了哪里,连郗吉都不知道。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曰曰再回来的时候,形容微显落寞,双目也是红肿的。
秦涓双眸微缩,若不是王世子被人弄哭了,就是气哭了。
这座城都宠着、惧怕着这位王世子殿下,又有谁敢得罪这人?
第32章 东归去大都
秦涓想这座虎思斡耳朵城内,可能还住着什么曰曰认得的人吧。
既然曰曰临行前都没有去见郗杉,那这个人或许对曰曰来说很重要。
这一日,他们的军队离开虎思斡耳朵,雪别台将军的马车走在前面,阿奕噶骑着马走在王世子马车前,而秦涓则被曰曰强行拉上马车,他的小马由极布扎骑着抱着松蛮。
马车上曰曰对秦涓说起他的童年是在虎思斡耳朵渡过的。
“西辽被灭,我父亲伊文从斡难河来到虎思斡耳朵,在这里一住许多年,如果说斡难河是我的故乡,那么虎思斡耳朵就是我的家乡。”
“虎思斡耳朵的天比撒马而干还要蓝,垂河边的牛羊远比其他地方的要肥美,从大阴山上流下的雪水融化后是那样的甘甜……”
秦涓模糊的想,虎思斡耳朵之于曰曰,也许就像江左之于他。
无论多少年过去,依然会记得江左的小桥春暖、长堤纸鸢、阑珊灯火、还有流淌于诗情画意之中的吴侬软语……
六岁以前的记忆里没有弯弓,也没见过雄鹰和奔腾的骏马,更别说大漠黄沙……
他想,这世界最难治愈的伤痛,大抵是乡愁。想装作遗忘了,明明灭灭之中又爬上心头,哪怕是一盏灯、一行诗,也能如燎原之火,点燃刻骨铭心的思念,却又,无从诉说。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归无计……”大概就是他最真实的写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幽远的目光透过马车的纱幔看向远处的原野。
他的身旁曰曰已睡着了,巨大的失落之后是身心的疲惫,在摇晃的马车中他安静的睡去。
在他们一行行走了两天后,这一夜原地修整时几个大人们围坐在一处,此时他们对于东归路线产生了分歧。
雪别台将军的谋士认为他们翻过大阴山之后沿着大阴山南侧(塔里木盆地北侧)走,去一个叫作曲先的城后再穿过草原与沙漠去沙州。
而阿奕噶觉得他们应该走去可失哈儿城的道,经过押儿牵、斡端等城,从塔里木南侧去沙州。
秦涓听了一会儿明白阿奕噶给出的路线是奴奴秣赫整理的那一条路线,可失哈儿他六岁那年随吉哈布营呆过。
阿奕噶说不过雪别台手下的那些契丹谋士,阿奕噶持有的理由是五六年前,他们吉哈布营帐是从那条道来的,但显然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雪别台将军。
“这两条道最大的区别是气候与补给,大阴山脉南缘也就是塔里木北侧,我们走这一条道会很长时间处于雪域高原,即使是夏秋季节也会十分寒冷,且这一条道补给的大城只有曲先城一座,也就是说在长达几个月的路途中我们只有一次补给的机会。”秦涓简要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虽然他的声音有些轻颤,毕竟他从未在这么多不认得的人面前说这么大一段话。
见面前的契丹谋士们安静的看着他,他心里有些害怕,想后退一步明确被阿奕噶扶住了。
阿奕噶接着秦涓的话说道:“走去可失哈儿的路,我们路上会有五个大城进行补给,士兵们存活的几率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