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摊子上有了两个人,不光是摊子上头的生意有了人照料,就是定下的单子也用不着他操心了,事事儿有周竹带着张燕儿去做,王青野的时间便是更多了些,他大多的时间开始往海上耗。
一连出海了十日,日日都是大丰收,以至于好些渔民的船都跟在他的周围,说来也怪,分明大伙儿的船都在相隔不远的位置,偏生就只有王青野的笼里收获最多,时日一长,渔民又不愿跟着他一道打渔了,原本以为跟着他可以占点便宜,没成想便宜没占到,反而更不好打渔。
王青野不信邪,开头还能用运气好解释,时间长了到底是惹人怀疑。
他站在船头上,往海里撒了一把葡萄干儿,粒粒甜大的葡萄干儿像鱼食一样散开,慢慢往下沉,直到沉到了视线所不能及第地方也没见着有鱼或者虾来吃一口。
他吐了口气,又扭身到船尾巴上去丢了一把果脯,也是一样的,只往下沉,不见有鱼来吃。
莫不是他想错了?
王青野把渔船一路划到了礁石边上,他弃船爬上礁石,望了望湛蓝无边际的海,把手里的一包果干儿都放在礁石上,遂又回了船上,趁着大片晚霞,摇着船回去了。
虽是再往回摇船,王青野却时不时的窥视礁石,临夜海上风大,怕果干儿吹到了海里,他还特地在上头压了块石头,远远的能看见礁石上一块油纸,海浪拍打礁石,一切都很平静。
王青野直到把船划上岸也没见着有什么异动。
晚霞打下一片光辉,礁石上撒了大片霞光,孤零零的果干儿纸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忽的一只在海上飞行的白鸥寻着了礁石作为落脚地儿,还发觉礁石上有食物,兴奋的扯着两只长脚飞奔过去,尖嘴方才啄到了一颗葡萄干儿,一阵铺天盖地的大浪如山颓一般压过来,轰得一声白鸥就被卷进了海浪里,跟着海浪被卷得晕头转向,尚且还未来得及扑腾一下就进了别人的肚子里。
海里让鱼虾鸟虫闻风丧胆的罪魁祸首拎着果干儿,一跃坐到了礁石上,闪耀着细碎银光的尾巴闲散的拨动着海水,慢腾腾的吃着果干儿:“还敢偷吃我的东西。”
王青野回到岸上,海市上懂行的人已经眼巴巴儿的在等他的船了,几框子海货一落地就被瓜分殆尽,压根儿轮不到买散货的来挑选货。
今儿收的早,他决定去附近的圆石村逛逛,前儿听周竹说圆石村山里的栗子成熟了,摘点回去不论是炖鸡还是炒了当零嘴都好吃,在城里买还得花钱,虽说也费不了多少铜板,主要还是他想去看看自己摘。
一路上都有收活儿的村民往回走,王青野跟着约莫三刻钟就到了。
村子炊烟寥寥,鸡鸣狗叫的,不说是山上,就是村子里也种了好些颗栗子树,这当儿已经很成熟了,外头的刺包破了嘴,深红褐色的板栗有的都已经爆出落到了地上,树下便有个孩童顶着个草帽正在捡板栗。
王青野也懒得上山了,便对村口的小孩儿道:“这是你们家的栗子树?”
“是啊。”小孩子儿扬起头才看的到王青野的脸:“我们家就在前头。”
王青野看着小胖娃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想摸点果腹逗小孩儿,一摸袖子才发现全丢到海里了,于是他举起手里卖剩下穿着的两个螃蟹和一条石斑问:“这个给你,让我摘点栗子成不?”
小孩子迟疑了一会儿:“那你等等。”
言罢小孩儿突突的跑回了自家院子,不多时又提了个兜子来:“我娘说行,这个兜子给你装板栗。”
王青野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将手里的海货给小孩儿:“你拿的起不?”
小孩儿挺了挺胸膛:“小看我,家里的大白鹅我能一只手抱一个!”
王青笑着看小孩儿兴高采烈的提着鱼又跑回去了,他站起身,抬手便能摘到村民要垫着板凳才能摘到的大板栗,连着枝丫一道折下些,再用镰刀撬开,饱满的栗子便不扎人了。
小孩儿帮着王青野捡了不少板栗,他倒是也不贪,瞧着兜子装了一半就不摘了。
“哥儿,今年时节好噢,日子过得有滋味,庄稼可收得好啊?”
王青野忽的听到有人跟他搭话,回头一瞧,竟然是个挑着担子的强壮男子。
“我不是本村人,未曾种庄稼。”
“哥儿是城里人?”
王青野点了点头。
男子又道:“城里好啊,日子有滋味。”
王青野未置可否,只道:“哥儿可是来村里卖东西?还是要去城里做生意?”
“不做生意。”
男子用汗襟擦了擦额头,冲着王青野笑了笑,没说什么竟走了。
夜里,王青野用板栗炖了鸡,留周竹吃饭。
周竹帮着他把炖鸡剩下的板栗挨着破了小口子,放铁锅里炒,炒板栗一口一个粉糯,很是好吃。
索然无事,王青野便说起今儿在圆石村遇见的小贩,分明挑着担子就像是卖东西的,非说不卖,倒是有些怪。
周竹却在灶下笑了一声:“不是小贩怪,是郎君你怪。”
王青野不解:“怎么说?”
“郎君遇见的小贩是卖私盐的。”
王青野眸子微睁:“你怎么知道?”
周竹乐呵着道:“那人是不是搭腔说今年天时好云云,又问庄稼,最重要的是说了句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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