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什么都有,但堆在一起,又显得其貌不扬。
舒甜坐到他身边,低声道:“这道菜叫‘乱炖’,汇集了各种菜色的长处,大人可以尝尝……北疆的菜肴摆盘上不拘小节,味道却十分丰美,耐人寻味。”
夜屿闻声,便夹起一块土豆,放入碗中,这土豆外表绵软,用筷子轻轻一戳,便分成了两半。
一小块土豆入口即化,鲜咸的滋味,一下便在口腔中绽放开来。
绵密、温软,香糯,滋味很是丰富。
夜屿借着土豆的香,又送下一口米饭,十分满足。
北疆的食物,和北疆的人一样。
率真直爽,大大咧咧,相处起来,简单又朴实,令人很是舒服。
夜屿又尝了尝里面的豆角,这豆角比南方的要更加粗些,在锅里被煨煮得尤其软烂,浸泡了浓郁的汤汁,吸入口中,令人胃口打开。
夜屿就这这碗乱炖,又吃下了半碗米饭。
舒甜坐在旁边,以手撑头看着他,目光沉静,嘴角带笑。
夜屿用完了膳,药也晾得差不多了,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然后,将空碗放到桌上,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喝完了。”
舒甜抬眸看了一眼,笑起来:“好。”
说罢,舒甜站起身来,帮他收拾药碗,夜屿却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舒甜一愣,只见夜屿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书,放到她手心里。
舒甜垂眸一看,顿时瞪大了眼:“这是《陈氏食经》?”
夜屿淡笑着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真假。”
舒甜眉眼轻弯:“送我的?”
夜屿低低应了一声。
舒甜莞尔。
她拿着菜谱,坐到油灯下,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舒甜面上笑意更甚。
“我曾经听后厨的孟师傅说过,早些年,京城有四大名厨,其中之一的陈师傅,不但自己厨艺高超,还将做菜的心得和方法,写成了书……只可惜早就绝迹了,很难买到,我见这里面许多写了许多做菜的技巧,十分详实,应该是真的!大人是如何得来的?”
夜屿凝视舒甜,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满脸惊喜。
夜屿也微微勾唇:“不过是偶尔遇上的。”
“那就是缘分。”顿了顿,她一本正经道:“大人和美食有缘,俗称有‘有口福’。”
夜屿微怔,随即笑开。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有口福。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我的事已经办完了,随时可回。”顿了顿,他又道:“明日便是玉谷城的丰收节了,你想不想去转转?”
舒甜美目忽闪,道:“大人不赶时间么?”
夜屿笑了笑:“总要劳逸结合。”
他们赶了好几天路才到玉谷城,这对夜屿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舒甜的疲累还未完全散去。
他不想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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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临近丰收节,家家户户便张灯结彩。
时近傍晚,整条长街上,红灯高挂,热闹非凡,百姓们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今晚,丰收节将在这里举行。
有一家人出游的,父亲抱着孩子,孩子则好奇地伸长脖子,到处眺望,喜笑颜开;也有独游的年轻书生,走到此处,便想赋诗一首;更有三三两两的姑娘们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地逛起了长街。
舒甜站在街头路口,笑着回眸:“大人,丰收节好热闹啊!”
夜屿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一场百姓们期盼已久的盛事。
“只要没有战乱,每一年都会举办丰收节。”
除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丰收节几乎没有间断过。
夜屿带着舒甜,来到了街口处。
街口处排起了长队,有衙役站岗,会对所有进入主街的人举行盘查,若带了兵器,则需要上缴才可入内,一板一眼,十分细致。
“没想到丰收节这么严格……”舒甜有些奇怪。
“玉谷城有汉人也有胡人,易生冲突……所以盘查一下,有利无害。”
先皇治理早期,云朝和北戎也和平共处过一段时间,支持相互通婚。
所以不少祖籍北戎的胡人,也迁到了大云的北疆生活,这里的气候和土地,更加宜居。
夜屿和舒甜依旧穿着胡人的服饰,在门口被简单盘问过后,便顺利入了主街。
舒甜从衙役处离开后,得了一根红带子,带子的一头,盖了个小小的印鉴。
“这是什么?”
夜屿也得了一根,他低声道:“丰收节中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评比粟米。”他指向长街中央的路口:“你看那里。”
舒甜循声看去,只见长街中央的路口处,立着一座很高的雕像,看起来恣意潇洒,又充满慈悲,应该是雨神。
雨神过去几步长街,两旁植满了树木,每一颗树木面前,都摆了一个半人高的米缸。
“那些米缸里装的,便是用来评比的米么?”舒甜低声问道。
夜屿点了点头,轻声:“人们来到丰收节,一般要先拜雨神,然后去米缸面前走一趟,觉得哪家的米好,便将方才的红绳,系在米缸后面的树干上,到了子时,哪棵树上的红带子多,便算是拔得头筹了。”
舒甜微愣,笑起来:“原来是这样计票的呀……大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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