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真地看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已经黄昏,院子里突然刮起大风,树叶簌簌地落下,尘沙扫过地面。檀香快步走到她跟前,劝她进屋避风。
“怎么这么大的风?”素娥望了眼天色,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问檀香,“父亲那边可又传来什么消息?”
檀香摇摇头,说并未收到什么口信,只知道夏军在思危关集结了大批人马,准备攻关,大将军带领白马军主力前往支援。
素娥听闻点头,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现今如何,算起来,父亲的人马也该赶到思危关了,估计两军即将交战。
她起身往屋里走,还未踏进房门,便见沉香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脸上神情凝重。
“姑娘,”她一走近便压低了声音道,“我们要赶紧走。”
说完,竟是连句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匆忙指挥着几个婢子收拾行囊。
见状韩素娥心中一紧,拉住她,“出了什么事?”
“前线哨兵传来消息,夏军要进攻平阳了。”
进攻平阳?平阳?!
怎么会是平阳?素娥疑心自己听岔了,但见沉香的样子,哪里是听错。她心里满是荒唐二字,夏军的十几万大军不是在距平阳六百里的思危关吗?怎么会转眼间来到了平阳?
她手心发凉,想起平阳百姓还在为今年的好收成而一片欢欣,全然不知敌军将至。若是夏军真的攻来,守城的……只剩不足两万将士,能守到什么时候……
“这消息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这可是军中守将传来的。夫人收到消息后,令我立马替姑娘您收拾好东西,准备了一批人马,带您先离开平阳。”
素娥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遗漏,“母亲呢?她不走?”
“夫人她……”沉香支支吾吾。
“母亲是不是不走?”
沉香面露难色,犹豫开口,“夫人说……她是长公主,又是大将军之妻,平阳有难,边关告急,她必须留下,稳定军心民心,与百姓共进共退。”
闻言,素娥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沉香以为她担心长公主,不由劝道:“姑娘,此次守城,只要撑过两日,大将军的人马便会赶回支援,您不必担心,我们离开——”
“别说了,”韩素娥打断她的话,“我也不会离开。”
“那怎么能行?!”
韩素娥语气难得强硬,“既然不会有事,那我是走是留都一样。”
说罢,便不再理会沉香,提步往外走去,路过门房时,素娥出去看了会儿,见街上百姓神色皆匆匆,但并不惶惶,像是知道了敌军要打来的消息,但又丝毫不惧。
素娥看了会儿,一言不语,转身步伐加快,走到母亲的院中。
一进院,不见母亲身影,只有几个婢子在收拾东西,素娥抓住一人问母亲去哪了,婢子见是她,一慌,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素娥再三追问,才知道母亲已经前往城门,准备亲自守城。
身后沉香追了过来,“姑娘,您必须跟我出城。”
“这是夫人吩咐的。”
韩素娥攥紧了手,转身道:“父亲和阿兄在前线,母亲也留此守城,我身为他们的女儿,难道唯独要做逃兵吗?”
逃有什么用,躲避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您在城中不安全,万一出了事,无法交代,”沉香垂下头,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何况,您留在此地也无意义。”
素娥哑然,她知道这是事实,她一介弱流,又不能上阵杀敌,徒留府上,只会让家人更加担心。
可是那么多百姓不也守在这方土地,即便敌军在前,也毫不退缩。纵使不能提枪使剑,但至少,他们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难道她就什么也不能做吗。
想到这里,素娥更坚持了,但她换了种说法。
“出城?出城有什么用,你怎么知道出城后不会遇到其他歹人?将军府还能派出多少人马保护我?”
面对她的质问,沉香也犹豫起来。
韩素娥加紧说服,“你忘了冥宗,没准他们和夏人谋划好了,等我一出城,就把我抓去当人质,威胁父亲。”
她说着说着,发现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并不是吓唬沉香。
“还有朝廷那边,裴氏现在掌控了汴京以南的地方,我往哪儿逃都不安全。”
沉香眉头皱起,有所意动。
“沉香,我必须要留下,母亲在城中,父亲必定也正在赶来,这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素娥说完,目光焦灼地盯着她。
沉香素来忠心,若是她非要带自己走,恐怕自己也是无法反抗。
半晌后,沉香很是纠结,在心中计较了许久,最后才迟迟下定决心,咬咬牙点头,“好,我不强迫您走,但您留在城中,务必要小心,不要离开奴婢。”
她说罢,又补了句:“若是一有形势不妙,那您就得跟奴婢离开。”
韩素娥知道她说通了,自然点头允诺。
天色漆黑时,嘉敏回到府上,一进门便见女儿守在自己院中,目光灼灼地看来。
她早在路上就得知了女儿不肯离城的消息,其实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并不多么意外,更没有着急生气。
“你想好了?”嘉敏走到韩素娥面前,“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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