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一次仍然作假,恕谷主不予接待。”
他语气平静,但暗含警告之意,一双冰褐色的眸扫过来,宛若霜冻。
素娥没有惊慌,可有些疑惑,她诚心来谷中求解瘟疫之药,自然所言皆真,报的将军府的家门,本就是她真正的身份,又怎会是作假。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不知谷主可说我哪里写的不实?”
见君邑看来,她又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方才所写确实是我的真实身份,只是谷主说其中有假,难免十分疑惑。”
“谷主说有假便有假。”
素娥哑口。
半晌又开口:“敢问谷主可曾说了其他的话?”
君邑沉默以对,似乎不愿理会她这句疑问,
素娥心中有些焦急了,她实在不知这幽云谷的人同她打什么哑谜,就不能直来直往些吗。
心里急躁,表面却不能显示半分,只能微微笑地掏出令牌,向对方示意道:“君邑阁下,您想必就是阿棠口中的大师兄了吧。”
闻言,对方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像一潭死水掀起波澜。
素娥瞧见有戏,再接再厉道:“我手上这令牌是阿棠给我的,准确说,是我从他手上赢来的。”
“你答对了那几道考题?”君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素娥没有得色:“是的,不过另一位公子也答中了。”
听这话,君邑更加诧异了,“那你还答对了最后那道猜数的题?”
他显然知道其中规则,不禁对面前这个姑娘另眼相看。
“侥幸而已,”素娥谦虚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得那把古琴后,也收留阿棠在府上生活。”
“如今将军府陷入困境僵局,急需破解这场危机,否则恐会连累阿棠。”
她慢条斯理地,最后意有所指地:“阿棠的身份,想必并不一般,若被朝廷的人察觉,他会有麻烦。”
“所以还请阁下为我指点迷津。”
闻言,君邑久久不语。
但素娥知道,对方必定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君邑终于肯开口,仍旧没什么表情。
“谷主确实还说了一句话。”
反正谷主也没说不能透露,那说给这个姑娘听也无妨,他心想,把谷主看见便笺时念叨的那句话照着复述出来。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素娥原本微笑着,听见这句话后,嘴角慢慢僵住。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如一记沉闷的钟声敲响在她脑海中,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恍惚间记忆深处中的那缕梵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曲调如涟漪散开,一阵阵一圈圈,扩散弥漫着,提醒她真正的来历。
那刺眼的雪白仿佛又缓缓浮现在她眼前,天旋地转的感觉历历在目。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素娥醍醐灌顶,倏地抬头看向君邑。
对方的神情毫无变化,对上她惊愕的眼,只投去一个莫名的视线。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素娥松了口气,但又紧张起来。
这幽云谷的谷主,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看透一切。
怪不得说她所言不实。
素娥深吸一口气,取走那张崭新便笺,郑重提笔书写。
“韩素娥,自乾定二十六年而来,所求为解瘟疫之药。”
她缓缓写完,然后递给君邑。
这下,绝对不会再错了。
又是一盏茶后,君邑去而复返,手上空空。
素娥见他回来,虽然心中笃定,但还是有些紧张,一瞬间不确定起来。
但君邑的反应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他微微抬手,又做出请的姿势,客客气气地。
“请二位随我移步山上。”
山上,便是这座山壁的顶端,大概那谷主便住在最上面。
素娥本以为要硬爬上去,看着陡峭无际的阶梯有些腿软,毕竟她之前才走了十几里的瘴地来到这里,若是还要登阶,恐怕真走不动了。
不过,君邑显然也并不打算带他们徒步上去。
他带两人到一处平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吊台,上面衔接铁索,内有一个类似齿轮的转盘,君邑率先走进那吊台,见他俩也跟着进来站好,便开始用手转动圆盘。
伴随着吱呀作响的声音,平台被铁索牵引着缓缓向上升起,带离三人往山顶而去。
素娥从没见过这东西,一时间也顾不上害怕高处,只盯着那转盘看,好奇得紧。
连墨一也一改往日沉稳,素来严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被震住的神情。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载人移动,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那滑轮转一圈,他们便能上升一丈。
实在神奇。
但素娥一想到那谷主看穿自己来历的事情,突然间也对这东西的存在感到不奇怪了。
这时代多的是能人异士,她前世的师父便是一个,谢景淞那位太|祖母,还有这位幽云谷谷主也是,素娥往深处想了想,便是她自己,在死后回到十年前,这种经历,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正想着,没多久他们便到达山顶。
“前面就是谷主平日修炼所在,”君邑抬臂指引,不再上前,“请二位前往。”
素娥和墨一相视一眼,前者点点头,冲君邑道了声多谢,然后向他指的那座三层石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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