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连忙点头说好。她看看楚浔剩的半碗粥问:“不吃了?”
楚浔轻轻摇头说:“晚上吃团圆饭,早上少吃些。”
“团圆”两字冲口而出,晚娘眼神开始飘忽,楚浔才发觉说错了话。正踌躇间,外面小丫鬟喊:“墨江姐姐……”
巧儿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墨江端着托盘进来了。
墨江是前几日到京的。她惦记着晚娘将要临盆,需要有人照顾孩子。楚浔怕晚娘的身份暴露,没有敢请奶娘,有知根知底的人照顾倒是稳妥。楚浔也就没打发墨江回永安去。
当然,巧儿也理解墨江为何千里迢迢上京。
自打楚浔把墨江许配给陈峰后,小夫妻聚少离多,陈峰跟着楚浔马不停蹄的到处赶路。墨江禁不住思念,找个由头来寻夫君,只可惜陈峰被楚浔派去寻找程破空下落了,墨江又扑了个空。
此时墨江走到近前,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再看她手上端着的碗,可不就是黑乎乎的药汤。
“怎么这么早吃药?”楚浔嫌恶的往后躲了躲。
墨江上前一步把托盘放下说:“杜大夫交代的。今日是除夕,王爷祭祖后说不定要吃酒,所以这顿药要早些吃。”
楚浔在心中苦叹,程破空生死未卜,他哪里有心思喝酒。只是他和巧儿强装笑颜极力遮掩,杜仲和墨江都蒙在鼓里。
楚浔见躲不过去,只得拧着眉头把药汤子灌下去。他胃腹受伤,吃药越发畏难,每天喝药都是一关。
药碗放下,巧儿掏出帕子,见那人苦着脸不说话,没敢替他擦嘴,只是举着帕子等着。
此时晚娘抬头对墨江说:“姐姐上京来之前家里可有定边来的信?”
“定边?”墨江一愣,随即摇头。
晚娘眼神一暗轻声说:“破空哥临走时,我说过要回定边生产。他这么久没有消息,我怕他是去了定边,和咱们走岔了。”
巧儿一愣,慌忙看看墨江。见墨江没回话,她自己打圆场说:“晚娘说的也对,没准真是走岔了。只是墨江没赶上罢了。”
晚娘定定的发愣,又自言自语说:“永安离这有上千里路,他再赶过来,孩子应该都出世了。”
楚浔脸色越发难看,手不自觉的捂住胃。
“哥哥,我出了月子……就想回永安了。这么等下去,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出月子……”楚浔刚一张口,立刻剑眉深锁。
巧儿看他脸色不对,急忙对晚娘说:“先让王爷缓缓再说,他吃了药难受。”
晚娘这才注意到哥哥的脸色,慌忙收声,只是双手搅着帕子,一对眼尾红红的,怅然失落。
楚浔哪里见的了妹妹这番神情,刚要再劝,无奈腹内绞痛难当,一股烦恶冲口而出,哇的一声还是吐了。
“哎呀!”墨江急的跺脚说:“好不容易吃几口粥,又白搭了。”
楚浔伏在桌上,忍着心悸摇摇头挤出几个字:“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等着。”
晚娘还想再反驳,可是眼看着哥哥难受得发抖,只得住声。
巧儿怕兄妹俩争执,抚着楚浔的后背说:“回屋去歇歇吧。”
楚浔也是心慌得厉害,只得点点头撑着起身。
楚浔出了门,被北风一吹,心里越是一阵阵发紧。
一旁的巧儿小心的扶着他问:“陈峰还是没有消息?”
楚浔无奈摇头说:“陈峰去了南方几省,各处都挂了捕人的告示。只是没找到兄长的影子。”
此时一个侍卫一溜烟从大门外跑来,离得近了,能看到侍卫手上捏着一封信。
楚浔与巧儿不约而同的一顿,此时真是盼着来信,又怕来信。
“王爷,门口有个要饭的小孩送来的,说是务必交给您。我怕是小孩子胡闹,可是他说事关人命,一定要您亲启。”
楚浔眼神一沉,快步迎上去说:“我瞧瞧。”
侍卫举着信递上来,信封上空空如也。
楚浔急忙拆开信来,巧儿也赶来,信纸还没打来,就有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巧儿知道……那是血腥味。
“啊!”巧儿忍不住低叫一声,此时信纸上暗红色的字迹已经露出来。
那似乎是一个初学孩童的字,歪歪扭扭的没几行。
楚浔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徒儿罪孽深重,因爱生妒,因妒生恨。毁师傅名誉,误师傅性命。今青儿不配苟活,唯有以死谢罪。”
落款处潦草的写着两个字,不正是“青儿”二字。
巧儿与楚浔对视,都被对方眼里的惊惧淹没了。
“这……是什么意思?”巧儿自欺欺人的问。
楚浔苍白的唇抿的紧紧的,信封里还有一张纸掉落出来,他弯腰拾起一看,是青儿幼时的卖身契,程破空亲笔签字画押。
“王爷……”巧儿带着哭腔叫他。
楚浔怔愣的站在风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信,一动不动。
这院子正中有一颗柿子树,枝桠上还挂着零星果实,只是已经干瘪,变成了灰色。干枯的落叶没有扫净,被风推着在青石地上哗啦啦的走,伴随着身后屋内的些许嘈杂。
”啊……”有人急切的喊了一声。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墨江从里面大力推开,门内的人喊着:“快来人,孩子坐动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