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仅一天不到,再次来到尚德堂前,宣韶宁感觉却是迥异昨日是在傍晚,那时初来书院,心神忐忑;如今是辰时,正是读书时。
当十三人踏进大门,只见一人负手背立于台上,身姿笔挺,正是如今书院的大师兄——褚况。听到声响后,褚况转身,略带严肃地说道“都落座,有劳叶师弟了”。
“岂敢岂敢,师兄客气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跟着褚师兄学习哦!”叶凯依旧似笑非笑的做了个鬼脸后呼的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今日第一课,我想让大家先明白当今之大势!”褚况说着闪身站到一边,露了背后的青色石壁地图。
“中间这似叶片形状的就是我们大梁,靠近叶柄处的这个位置就是国都宣城。我们的北边这一整片直至地图边缘的就是西凉,这是一个马背上崛起的民族,一心想要驰骋中原,是我们北边的最大敌人;西凉国土是千里戈壁,少有草原,而同其接壤的东胡则占据了水草丰美的草场,月牙形的东胡国境隔开了大梁和西凉,成为两国的交缓区;南边这海陆相交的区域就是刚刚强占鄞州的下唐,它的国土不仅仅是这些陆地,还包括了海上那百座岛屿,而且它的国都就在海岛之上夹在我们大梁和下唐之间的这个弹丸小国是薛国,全国不过七座城池而已;最东边有三个小国,分别为百丽、莫都、陈国,名义上虽是独立国家,可是陈国和百丽都是向我们大梁称臣,每年进贡,实为附属国,而莫都则是下唐的附属国;最后西边的这千里苍茫就是南诏,据说百里烟瘴,我们对这国家知之甚少,只在百年前曾有过一次交战,南诏败后至今鲜有消息听闻,显得很是神秘。”
褚况的一番讲解,让大家都明白了如今大势为西凉、下唐、南诏、东胡、大梁五国争雄,而势力强盛的要数西凉、下唐、大梁,可谓是三足鼎立,东胡占据地利,南诏距离遥远。国土面积西凉最为辽阔,其次为陆域面积不大却拥有广阔海域的下唐,再次为大梁。
“我朝处于四战之地,周边有几个大国环伺,立国百年来,征伐不断”说到此,褚况不无忧虑。
“从当前的局势来看,我们处于劣势,西凉骑兵迅猛、下唐擅长水战,而偏偏我们大梁在这两方面均处下风”师巩正渊紧紧盯着地图第一个发话,声音低沉却有磁性。
“正渊分析得很对!”褚况当即给予肯定。
“既然找到了弱势,那在这两方面下工夫啊?”肖默言再次不甘屈于人后。
“言虽易,行却难,日后你们定会知晓”褚况反而浇了一盆冷水,让肖默言很是气馁。
“现在,言归正传,翻开你们面前的《子集》,我们开始学习第一章”褚况随手拾起书本,开始了少年们的第一次授课。
透过纱窗射向地面的阳光悄悄地移动位置,转眼间日到中天,一个时辰的早课也到了尾声。在前往节膳堂的路上,宣韶宁显得有心事的样子。
“还在回味早课的内容么?”
回头看见了戚婉彤的脸,宣韶宁也是楞了一愣,没想到这女孩竟然主动和自己说话。
“也是也不是,呵呵,我也说不清”连自己都不知道为啥突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就不要多想了,胖魁的美食还在等着我们呢,快走吧”说着用手拉了宣韶宁,看着戚婉彤竟然主动找宣韶宁说话,还牵手,肖默言是诧异不已,“我爹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啊,婉彤怎么会这么随便呢!”
“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对你,对韶宁这样的美少年,可就另当别论咯,哈哈!”柯冉还是不忘时刻挖苦。
“你以为自己长得能比我好哪儿去!”
“好啦,长相天定,何必纠结呢”苏浅本来想劝架,没想到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我天生长得难看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苏浅显得很无辜。
“好男儿建功立业,不靠长相的”段朗作为好兄弟总算是安慰了下肖默言。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来到了节膳院。
在书院的西南角设有校技武场,占地达到十亩,最外围的环形跑道是跑马场,内部一分为二,一个为射击场,另一个为武技场。
未时开始的武技课地点就在中央的武技场。
“通向武学的道路有很多条,青山书院的武艺讲究的是因人而异,每一个人对武学的理解和掌握程度均不相同,只有明白自己所长并针对练习方能有所收益。不过基础的练习不可少,我会从你们的学习过程中找到并引导你们掌握合适的那条路”,沈铭依旧是那样毫无表情的,用平淡的语气说完了第一课的开课语。
“基础的功课有平衡、力量、耐力、速度、准度、灵敏度,你们跟我过来。”
在武技场正中央,树立着许多木质屏风,屏风的顶端都系有铜质铃铛,屏风之间都用极细的金属丝缠绕,屏风排列也不规则,有的三个连在一起,有的是四个连在一起,从外到内围城了四个圆圈,每个圆圈都有缺口,可所有缺口全部都是错乱排列,屏风的面上似乎画有人形。
少年们第一次看见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很是好奇,纷纷围着,瞪着眼在看,心里在猜测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当他们走近了才发现这屏风要高出他们的个头不少,即使跳起来也很难碰到铃铛。
“这屏风的中间貌似嵌着铜镜啊”霍青用手触摸了一下,感觉到金属特有的冰凉和硬度,对着铜镜细看却看不清自己的脸,“有些模糊的铜镜”。
“我面前的这面铜镜上好像有一个灰色的人影”凌绯颜也被霍青带着把屏风称呼为铜镜。
“可我面前的这面什么都没有啊”杜少吟拍了拍隔壁师巩正渊的肩膀,问道“你看到什么了?”结果可想而知,人家完全没理他,碰了一鼻子灰。
此时宣韶宁面前的屏风上也是有一个人影,可并不是灰色,而是青色,他很是奇怪为什么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难道是刻意安排的?
“这是一个阵,它的名字叫空铃阵”沈铭这时方才开口,“从内到外分别有九、十八、二十七、三十六面屏风,屏风共分三类,灰色人影、青色人影、空,屏风之间连接用的都是玄铁丝,坚韧、光滑、耐磨,每两面、三面、四面屏风组成一组,一组和一组之间的空缺恰好能容一人通过,屏风下端都根据每组的长度挖有一段窄窄的凹槽,凹槽正中间有一段长度相仿的铁片,横贯每组屏风底部的挂钩,以便能让所有屏风滑动”。
听了沈铭这一段清晰的解释,大家更是懵了,这么复杂的装置究竟用来作甚?
“空面的屏风会映出对面人自己的影子,灰色人影就是敌人、青色人影就是自己人,当屏风旋转起来之后,上端的铜铃就会发出声响,届时每一组屏风会按照顺向、逆向两个方向移动,而每一组的屏风也会在原位上一圈一圈的旋转,人从一端的缺口处进入从另一端的缺口处出来,当你们身处阵中心时要做的就是用手上的墨笔点出现的人影,只有点灰色人影的才是你们的敌人,点到其他的换做在战场上那就是伤了自己人。空铃阵考验的就是你们的反应力、灵活度,面对纷繁复杂的境地的处理能力”沈铭一口气介绍完空铃阵的用意,暂且不去计较少年们究竟有没听懂。
“有谁愿意第一个来试试?”沈铭走到一面屏风的旁边,面对着阵发出一问,似乎不是问在场的人,而是问这空铃阵。
“我来!”在大伙儿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师巩正渊走了出来,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冷漠少年在这时再次让所有人吃了一惊。
“很好!”同样冷漠的沈铭,顺手摇动了离他最近的那面屏风,一时间所有的屏风都开始转动,有的逆向移动、有的顺向移动,每一面屏风转动的幅度都不尽相同。与此同时,铜铃开始响起来,“呤呤呤”响声变得无孔不入,宣韶宁的耳朵渐渐被这铃铛响声刺得肉疼,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风铃。
师巩正渊也是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迈开步子一步一犹豫的进入了缺口。一进入空铃阵他就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只见面前的屏风不停的变换着,空面、灰色人影、青色人影在毫无规律的不断在眼前变化,一阵紧似一阵的铜铃声着实让人难以集中精神。他只觉得手中的墨笔越来越沉重,难以找到目标下手。
“怎么办,根本看不清对手,不行,要集中精神啊,可恶的铃声,我根本做不到!”尽管师巩正渊一直和自己说话,可是毫无作用。
“不管了”师巩正渊出手,墨笔一点,连他自己都没看清究竟是点到什么了,屏风已然转了过去。此时的师巩正渊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只能胡乱地点着,接连不断闪现的光影和无时不刻刺激着耳朵的铃声让身处其中的少年感觉天旋地转,唯一的仅存念头就是尽快逃离。师巩正渊看到缺口出现就进入,在连自己也不知道经过几个缺口之后,终于颠颠撞撞地出了阵。
看到同伴出来,宣韶宁赶紧上前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师巩正渊,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关心的询问。
就在这时,铃声突然停了,屏风也停止了移动,沈铭走过来报出战绩“正渊在阵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共出手十二次,一次点对敌人,五次点到空面,六次点到友面”。
听完结果,所有人真正的开始体会到了空铃阵的威力,宣韶宁此时不忘看了看师巩正渊,只见他大口地喘气、脸色煞白,眼里分明有不甘。
“若是我们能在阵中全部点对,那可以说是高手了吧?”久未出声的肖默言终于忍不住了,言语里点点颤抖,分明是饱含了对空铃阵的畏惧。
“全部点对?自此阵创立以来,就无人能做到,除了他你们若是能点对六成”沈铭深邃的眼神望过来,“那么,日后遇到的大部分对手都不在话下了”。
他?哪个他?他是谁?为何提起他,沈铭的神情那么古怪,其中有惋惜、有痛恨、有迷惑宣韶宁读不出沈铭眼里的情绪,他能想到的是,若是换做自己进入阵中只怕连师巩正渊都不如。
“时刻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第一课就是希望你们明白,这世间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上,需要面对的纷繁复杂的局面同这空铃阵相比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铭的一席话少年们自然是不懂的,他们抬头看天,果然已经是红霞满天了,刚才因为紧张的局面,大家一点都没有留意到时间的流逝。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任何的阵肯定都有破解的方法,空铃阵究竟门道在哪儿?”师巩正渊一个人坐在庭前的石阶上,依然在纠结。
在远处观望一段时间之后,戚婉彤几次三番为自己打气后,终是狠下决心朝师巩正渊走去。
“晚上没见你去节膳堂,这是胖魁师傅做的锦缎鲈鱼,味道很是鲜美,大伙儿晚上都是抢着吃,我特意带了点回来你尝尝”,戚婉彤这时也慢慢坐到了石阶上,将手中的一小碟鲈鱼从食盒中取出,缓缓递到了师巩正渊面前,那鲈鱼肉块完整,色泽鲜嫩,还幽幽地冒着热气。
“我不饿,多谢了”淡淡的抛下一句话之后,师巩正渊起身回到了屋内,徒留戚婉彤木木的端着碟子一人呆呆地坐着。
这一幕刚好被并肩走来的宣韶宁和言柯冉撞见。
“这个师巩正渊好大的架子,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辜负,换做是肖默言,可不得乐得睡不着觉了!”言柯冉很是惋惜的说道,毕竟戚婉彤的美貌是人所共见的。
宣韶宁看着沮丧的戚婉彤,再将视线投向了已经没入黑暗之中的背影,隐隐然也觉得师巩正渊行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