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辞看似长了一副钢筋铁骨,插刺不透,击打不穿。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一直将脆弱的心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肯对这世界敞开心扉,也拒绝一丝光透进来。
他习惯将情绪丢在一起又打包压缩,再把它们彻底扔在一个囚笼之中。只要没有看见它们,就仿佛它们就从未存在过。
纠集着心疼,叶栖将方仲辞的手拉过,紧贴在自己胸口:“好,我彻底搬过来。一直陪着你,无时不刻。”
可方仲辞似乎很着急:“不如我直接找人帮你把家搬过来,省时又省力。”
想起他家里那些关于方仲辞的东西,叶栖心虚一笑:“搬家公司就算了,我房间里还有一些整理好的分类案件,可能有些不方便。”
从警多年,方仲辞从未搬过家,经叶栖这么一说,忽然惊觉警察搬家的确是该谨慎些,于是便应声同意。
不动声色的躲过一场危机,叶栖在心底舒了一口气。看着始终郁郁不乐的方仲辞,叶栖问道:“有心事吗?”
忧思深重的回望了一眼叶栖,方仲辞点点头。
方仲辞将叶栖的手带到自己跟前,无意识的捏着:“或许是因为爆炸案频发,这段时间,我总会的想起老高。”
“老高嘛,人也三十好几了,不娶妻也不生子,我一度以为他是和我一样,取向小众。直到有一次,我半开玩笑的同他说起这个话题时,他上来就锤了我两拳。他当时特别无奈的说,刑警每天与最凶残的罪犯打交道,日日不着家不说,心理上也多少会有点问题。与其坑害别人,不如孑然一身。”
方仲辞突然不合时宜的嗤笑了一声:“我那时候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忽然问他不怕老了没人给他送终吗?他当时那种鄙夷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两个就那样互相嘲笑到被路过的郑支揪回办公室。”
二十出头的方仲辞远比现在招风的多,总是有人旁敲侧击问方仲辞的个人情况,高副不知道在私下替他婉拒了多少麻烦。
“每次我请他喝酒,他总会拿这点事打趣我,说我这辈子怕是就全盘奉献给光辉的人民警察事业了。”方仲辞将柔和的目光打到叶栖身上,“如果他知道我找到了你,肯定能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也肯定会说,”方仲辞将嗓子一沉,努力模仿着记忆里高副的声音,“臭小子可以呀,还真让你找到入的了你法眼,还受得了你脾气的受气包了。”
那一刻,叶栖看不清方仲辞是在哭还是在笑。
方仲辞还在碎碎念:“老高是个老烟枪,我抽烟就是和他学的。可他偏偏还劝我不要抽烟,说抽烟不好费身还费心。”
那时候的方仲辞不太明白高副说的费心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有一次在别人口中得知了高副的往事。
原来,他不是担心自己随时处于危险中会耽误别人,而是因为他想耽误的那个姑娘,在他20多岁那年的一场行动中,牺牲了。
而后来,他点的所有烟都是为了那份无处寄托的思念。
方仲辞闭上双眼,静默的抚平自己的情绪。
“局里大多人都觉得我是个游手好闲的衙内,尤其是在我没做出什么成绩的时候。只有老高一直对我充满信心,他给我机会,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是因为他相信我。只可惜我……”
只可惜那时的方仲辞,一直难以完全信任任何人。
方仲辞情绪中的暗流忽然翻涌而上:“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亲眼看见他倒在了我面前。”
叶栖感觉心口生疼,他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方仲辞的人,可他竟时至今日才知晓高树平对于方仲辞有如此特别的意义。
“是我太后知后觉了,直到你被声控炸弹所伤,我才明白原来一直在背后搞鬼的,就是当年红丝带爆炸案的凶手。”方仲辞的眼神瞬而坚定,“所以这次他现身了,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一定要把人抓出来。”
叶栖回握了一下方仲辞的手:“眼下倒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或许能帮助我们间接揪出那个人。”
方仲辞微湿的眼神再次投到叶栖身上。
“如果将事件回溯到最一开始,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发现化工厂被炸出尸骸的案件吗?”
方仲辞眼眶一紧:“从那束百合花上的代码卡片,再到张姨家的爆炸案。”
“对,”叶栖眼神一定,“所有从头到尾,我们都没同XT组织有关的事件中脱钩。这就意味着,红丝绸爆炸案的凶手,很可能与XT组织有关。所以如果我们能找到藏在我们身边的那只鬼,就很可能顺藤摸瓜探查到那个凶手的行踪。”
方仲辞忽然明白了叶栖的想法:“所以,你想利用这次爆破的契机?”
叶栖点点头。
“我的计划可能需要整个市局大张旗鼓的配合,”叶栖蓦地抬眸,“但这样的话,我们之间就分不出究竟是谁找到他。所以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怀疑谁。毕竟,这关乎着我们的赌注。”
若不是叶栖忽然提起,方仲辞险些因为这些糟心的事把打赌的事给忘了。只是他没想到,叶栖居然真的拿这个赌注当回事。
方仲辞轻笑:“好,既然你想听,告诉你也无妨,我怀疑的人是……”
第111章 最后一分情谊
次日上午九点,所有市局刑侦人员被方仲辞的通知聚集到大会议室开会。而会议理由,只是近期工作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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