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突然出现的顾铭羽替他缓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顾铭羽是方仲辞的组员,各项能力都很优秀,尤其是那张嘴,堪称舌灿莲花。在市局,再难搞定的人在他的游说之下,总能达到一个令双方满意的效果。在他身上,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属于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圆滑世故。
顾铭羽虽然看见了刚才那番场景,却绝口不提,掌握好情报之前不言语是他的原则。他将身子一侧,将方仲辞的视线引到了他身后的江恪身上,说道:“你的御用法医我给带过来了,听说这边有案子,我们赶紧就结束了对分局的视察。”
大概一周前,作为法医部的副主任,江恪被要求去分局做指导。顾铭羽听闻之后,也一定要跟去,一番忽悠之后,他还真的去成了。但今天一早听说组里有案子,顾铭羽就和江恪商量着马上结束指导任务,以市局的案子为主。
江恪本就言语不多,该讲的话都被顾铭羽说完了,他随即着手开始自己的工作。他冷静的靠近下蹲,隔着手套轻轻转动那半颗头。
看着旁边站了半天的叶栖,方仲辞干咳了一声,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是抢你饭碗的人,才下决心开始了第一次考验:“关于这个案子,说说你的看法。”
他的余光瞥见了一脸惊愕看着自己的顾铭羽,虽然那眼神只有一瞬,但方仲辞还是读出了对方的意思,顾铭羽觉得他刻意刁难叶栖。
受害人资料、法医现场结论、报案人证词都没有,看起来似乎就是刻意刁难。但方仲辞知道,正因如此,这才很考验一个人的观察力。
在方仲辞玩味的表情下,叶栖却迅速开始了分析:“第一,尸块显然是从上游飘来的,峒峡村地处偏僻,直入自然保护区腹地。除了村这边的入口,邻市只开放了两个出口,而且严禁外人进出。强行进入容易迷路不说,很可能死在里面,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情况,凶手应当是从村子进入。”
“但是我刚才来的路上问过几个村民,他们说村里没有陌生人来。这村子远望一眼就能到头,来个新人街头巷尾都能传遍。那么凶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村里人和保护区工作人员。二是第一类人替凶手掩埋行踪。但我认为第二种情况可能性较小,所以应该重点排查村内人和工作人员。”
“第二,车辙印。我刚观察过了现场的车辙印,以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即使在河边这么松软的土质下,应该也压不出那么深的车辙印。所以,这是两个人。”叶栖指了一下不远处方仲辞刚带来的刑警,他们身边有一男一女,“应该就是那两个人,不出意外,他们是报案人,对吗?”
顾铭羽听的有点愣,这样的刻意刁难却被轻松化解,看来新来的人似乎真的不简单,这下支队里可有的闹心了。
方仲辞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轻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俩是报案人?”
只见叶栖不疾不徐的说道:“路过的时候,我见到那个女人双目失神,眼角眦裂,不说是被吓疯了也差不多。那个男的说话连连比划,滔滔不绝的解释,很显然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而反观旁边那些普通村民,则不一样,他们基本没什么话说,都是刑警们问一句,他们答一句。”
方仲辞一挑眉,眼中略带不屑,他觉得叶栖最后的分析根本就没用:“我也知道他们是报案人——下面人汇报的。”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的叶栖并没有因为方仲辞的冷嘲热讽而生气。而是伸出了一只手,挂着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叶栖,以后请多指教。”
按照方仲辞往常的性格,他此刻肯定是忽视掉眼前这个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但是看着他那光莹的笑容,方仲辞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方仲辞。”
现场尸检工作基本完成,江恪站了起来,开始了专业层面上的分析:“从尸体的腐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2个月左右,但要排除水蚀等影响具体还要回去分析。头部有机械伤痕,伤口呈条型角型交错分布,伴随骨质断裂损伤,初步断定是斧锤伤。头皮有不同面积翻出,形状类似一种有钝尖的钩子造成的……”
“在这样的山村,都要烧柴取暖,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可能是——用来架空炭火的烧火钩。另外耳后有圆环形烫伤,我初步认为是烟头烫伤,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残留的线索物质,需要进一步回局里进行化学分析。”
说完,江恪又蹲下来收拾起东西来,他摘下手套,擦了擦因为下蹲粘在衣角上的泥,将眼镜端正的扶好:“我会尽快提交报告。”说完就示意众人要先行离开。
顾铭羽那句要叫住江恪的话还没说出口,方仲辞就先于他拉住了江恪。他没脸皮的一笑,看上去就不像是要说什么好事:“江主任鼻子灵,帮忙看看这方圆几里可有血腥之气?我一直记得十三年前的七·二六大案里,还是你发现了第一现场。”
方仲辞开口的事情,江恪一般都不会拒绝,他将工具箱一提:“我留下,没有结果就2小时后离开,我还有尸检要做。”
闻言,方仲辞点了点头,拿起了对讲机往边上走了一段距离准备布置任务。
见人一走,顾铭羽忽然往叶栖和江恪中间一站:“江江,和我一起吧。”这个称呼一起,江恪回瞪了他一眼,那剑目像是能把他给刺穿:“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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