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清还是看着祁筠,却见祁筠竟是一动不动。
倒是张太师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要奏。”
“哦?”景清提起了兴趣,这张太师在朝中一直是个中立派,人迂腐又保守,很少上奏,“太师有何事?”
“陛下,您登基已有几日,但后宫仍然空缺,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臣认为,您应该早日充盈后宫,册立皇后,这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景清眸底的兴趣瞬间浇灭,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没有想到张太师竟然一开口就是要他选妃子立皇后。
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许是这件事引起了众大臣的兴趣,安静的臣子们竟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了起来。张太师之所以会突然有此提议,还不是因为他府中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千金。
自古大臣都喜欢将府中的千金送入宫中,以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和声望。
所有人都没料到,向来保守的张太师竟然突然开窍了?!
景清压压嘴角,微嗤。
众大臣忙噤声,虽然景清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平易近人,但他们可不会天真地觉得这位主儿真的那么好说话,就凭他如此这么年轻就能登上帝位,他怎么也不会是个善类。
只见景清坐在龙椅上,身子稍稍向前倾,表情喑哑,蓦的轻笑了一声,唇瓣开开合合,“张太师,这件事就先不劳您费心了,朕自有打算。”
张太师有些急,脸蹭的涨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陛下,臣”
“张太师。”景清倏地提高声音,暗含警告,天子之威尽显无疑,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众大臣,恹恹开口,“还有其他要上奏的吗,没的话”
“陛下,臣有本要奏。”
大殿上瞬间安静一片,然后偷偷观察着景清的官员就发现,景清一听到声音眸光猛的一亮,盯着说话的人,兴致昂扬,“首辅,你有何事,说来听听。”
大臣们心里翻着白眼,心想陛下这熟稔又有些随意的态度,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和祁筠关系好啊。
祁筠向前一步,整个人淡漠如水,眉宇间总是萦绕着沉静,不卑不亢地开口,“陛下,朕要弹劾都督俭事、太仆寺卿、盐运司同知、上林院监正等人互相勾结,中饱私囊,打压下级同僚,无端收受贿赂”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三把火,这会儿所有人心中都蹦出这么一句话,本以为祁筠顶着这么大个官衔和才不配位的骂名,该是压力倍增的,首先要做的就应当是拉拢人心,团结同僚,却不想他这上朝第一日的第一奏竟然就敢指名道姓的弹劾官员!
听听他这提到的都是谁啊,都督俭事、太仆寺卿、盐运司同知这一个个一位位可都是二三四品的大臣啊,祁筠他他怎么敢?!
朝中官员结党私营、暗中勾结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这几位一直都是这么个做派,朝中主人都心照不宣,就连景浖以前也未尝不知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现下,祁筠将这些竟然全都摆到明面上,这这是为了树立官威、杀鸡儆猴吗?!
众大臣觉得心里一阵恶寒,浑身长起了鸡皮疙瘩。
被点到名的大臣心中惊慌,可面上装的镇定,均矢口否认。
景清眼中的光芒更加热烈,看向依旧沉稳的祁筠,“首辅,几位爱卿不承认呢,说是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祁筠从到到尾甚至没有看他弹劾的那几位大臣一眼,仿佛,丝毫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一般,他神情不变,双手拿上走着,“回陛下,臣有。”
几位大臣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奏折。
景清朝安公公扬了扬下巴,安公公会意,朝祁筠走来,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走祁筠手中的奏折时,都督俭事突然跪倒在地,“陛下,臣有罪!”
他一开了头,方才祁筠点到名的几人也纷纷跟着跪下,接连认错。
安公公闻言手一顿,祁筠随即将奏折收了回去。安公公看他这举动一愣,眼中流露出淡淡询问之意,祁筠微笑,安公公张唇了然,点点头又回到了景清的身侧。
回去的时候步子还有些飘,这祁首辅,胆子确实是忒大了些。
都督俭事等人也看到这一幕,见祁筠浅笑着扫过他们,心中知道自己中计了。
可已经晚了。
景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来吧,都督俭事,就您先说说,您犯了什么罪?”
都督俭事垂头叹气。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栽到了一个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身上。
众人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其实比起那些更加肮脏的交易,他们做的真的也就还好,但现下祁筠都已经提出来了,景清作为一个护短的皇上,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他的首辅的,快速地治了罪,几个四品和五品官员革职,二品和三品官员则暂时听候发落。
散朝后,景清还邀功似地冲祁筠挑了挑眉,可祁筠就当没看见似的,转头就走。
景清撇嘴,小声嘀咕,“嘁,真是冷漠,自己公报私仇还有理了!”
安公公陪着景清往养心殿走,路上见景清心情颇好的样子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踌躇着问出口,“皇上,咱么首辅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空手套白狼,勇气可嘉啊。”
景清步子一顿,斜眼看着安公公,冷哼,“你真的以为祁筠那奏折里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