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许久不生病,这一病便是气势汹汹,足足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
醒来时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初七趴在床边打瞌睡,旁边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正守着炉子熬药。
见她醒了,初七瘪着嘴要哭:“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满月虚得说话都没力气,只伸手慢慢摸了摸她的脸:“别哭啦,我没事。”
她只觉满嘴都是苦涩药味:“困了就回去歇着,别被过了病气,反倒要回头照顾你……”
初七好容易见到姐姐醒过来,哪肯离开,扭股糖一般缠了半晌,到底还是留下了,见她小手冰冷,满月只得让她也上了床,挨着自己躺下了。
旁边那小丫鬟也端着药碗过来,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
“阿弥陀佛,霍姑娘总算是醒了。”
满月费力地坐起身来,那丫鬟便将一个大迎枕塞到她颈下枕着,坐在旁边锦杌上,将药汤吹凉了一口一口喂她。
满月喝了半碗停下来歇气,又想问问云峤在哪,又有些不好意思,倒是那丫鬟看了出来,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云公子走了。”
满月一怔,险些打翻了药碗。
“霍姑娘有所不知,您昏睡了这几日,外面可变了天了!”丫鬟显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表达欲,滔滔不绝开了口:“您生病那晚,秀姨娘原是打算帮您请个太医回来的,谁知宫中都说皇上不好了,太医们都进了紫宸殿,第二日连早朝也免了,昨儿后半夜时,突然来了几名内侍,说是皇上有诏,紧急传了咱们国公爷进宫,后来才知道……”
小丫鬟压低了声音:“后来才知道,不光咱们国公爷,好几位平时得力的大人们都被召去了,怕是皇上觉得不好,有要传遗诏的意思,当时恰好大皇子在宫中侍疾,不知哪儿传出的消息,说皇上有意传位大皇子,结果五皇子一急,率着一众兵马便冲进了皇宫,又说是跟容贵妃娘娘里应外合,想要谋朝篡位,连大人们全都被扣押在宫中,吓得咱们秀姨娘哭了一夜,不知怎么办才好……”
惊心动魄的宫变就这样从一个小丫鬟的嘴里说出来,仿佛闲时谈笑一般,满月也是个不懂朝政的,只听得一愣一愣。
“后来呢?”
“后来出外赈灾的三皇子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两支玄隼卫,其中便有咱们家二公子率领那一支,刚到城门口,便被五皇子的人马拦下了,正僵持间,大公子带了国公爷虎符,领着城外西营三千正操练的兵马也来了,守门的见敌不过,只得开城门降了,三皇子和大公子二公子领着人冲进宫里,当场斩杀了五皇子,将皇上和大人们都救了出来。”
小丫鬟心有余悸:“大公子二公子都在宫中,只国公爷回来了一趟,发了好大的脾气,没歇一歇又入宫去了,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府里一众人都悬着心呢,如今全聚在前面等消息,就只派了我过来伺候霍姑娘。”
满月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居翠堂冷清一片,只一个小丫鬟守着。
“你倒知道得多。”
“没法子,国公爷将两位公子痛骂了半宿,门外伺候的全听见了,”小丫鬟抿了抿嘴:“霍姑娘可千万别说我说的,秀姨娘下令封了口,绝不准外传呢!”
她说完才后悔,忙着找补:“霍姑娘也不算外人是吧,何况没了个五皇子,到时候必然要昭告天下的,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满月将剩下半碗药也慢慢喝了,才又重新躺下歇息。
前几日还那样嚣张跋扈,说要如何整治自己的五皇子,竟然就这么没了,实在世事难料。
只是阿峤哥哥……他现在在宫中,也不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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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四十三年,帝崩,临终传位于三皇子萧璟庭,新帝灵前即位,改年号永昭,昭告大赦天下,以承正统。
云峤第七天才回纪国公府,奉新帝之令,归还虎符。
纪国公满脸怒色坐在正堂:“你如今翅膀已硬了,连自己亲父亲弟都敢算计,一家子骨肉竟成了你的垫脚石,还回来做什么!”
宫变那日纪英和三皇子一起出现,纪国公原以为连二儿子也阳奉阴违,当时便大受打击,后来才知道只是回程中恰好遇见,三皇子极力邀请一同回京,又恰好在城外便听说了五皇子逼宫之事,皇上危难当前,他自然想不了那么多,便跟着三皇子一同攻进城内以清君侧,待回过神来时,尘埃已落定。
至于为何纪英会路上“恰好”遇见三皇子,又“恰好”同三皇子一同进城,便要问问自己大儿子云峤了。
连自己虎符何时落在他手中都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脸面怪罪纪英?
云峤将虎符呈上,面上却无半点愧疚之色。
“不是回来,”他道:“我来接满月离开。”
第63章 皆大欢喜
居翠堂那边早有人递了消息过去, 满月听后只怔了怔,叹口气,拉着初七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当初她来时本是为了找回云峤, 结果直接被留在了府里, 一应事物都是纪国公府置办的,这次准备离开,也只换上了当初来时的旧衣裙,头上仍是简简单单一支绿檀簪, 其余衣裳首饰, 都留在了房中。
几个丫鬟眼巴巴看着她忙碌,满月想了想, 又掏出荷包来,每人给了些银钱, 权当这些日子照顾自己和妹妹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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