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云峤举了举竹篮:“方才来接你的路上,见有个妇人提着这篮子卖,说是她家树上最后一茬,再错过便吃不到了,我便连篮子都给她买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又有些好笑:“谁知没过几个街口,竟看到三四家在卖的,才知道是被人骗了,这么大一篮,也不知吃到什么时候去。”
满月还在安慰他:“没事的,等我回了家,挑好的出来做成柿饼,能吃很久呢……”
就听他又道:“那便好,这一两银子也算没白花。”
满月一口气没上来,噎得差点吐血,连方才的眼泪都气得憋了回去。
一两银子!被她知道哪家卖柿子的这样诓骗云峤,她得拿上扫帚打到那人家里去!
回到家,陈伯已经在门里忙忙碌碌了。
“满月姑娘别慌进来,我先将这火盆点上,”他手里拿了个蒲扇,用力扇着门口火盆里的炭,“呼”地一声,火苗顿时窜了起来:“我们老家那边的风俗,跨个火盆,才好去去晦气。”
满月绝望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峤。
陈伯也意识到这火委实有些大了,嘿嘿笑了两声,忙将盆里堆积的炭往外夹,,好容易才将火弄得小了些,让满月扶着云峤的手,意思意思跳了过去。
初七手里拿着几个红薯从灶房跑出来:“姐姐回来了!”
满月忙上前一把抱住她,就听到妹妹兴致勃勃问:“隔壁县好玩吗?”
满月有点懵,陈伯忙在她耳边小声道:“之前大夫不是说过么,初七受不得惊吓,这段时间你没回家,我们跟她说的是,你铺子开得红火,打算去隔壁县也开一家,所以先过去探探情况呢!”
满月明白过来,感激地看了陈伯一眼。
炭盆已经点起来了,就不要浪费,初七拿火钳将红薯小心翼翼埋进去,满月自去房里洗头洗了澡,将半月没换的衣裙换了,终于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初七烤好红薯,第一个先奉给云峤:“姐夫先吃。”
云峤笑着接了,小丫头还在左顾右盼:“姐姐怎么还没出来?”
“我们去看看。”云峤站起身来,牵起了她的手。
房间里,满月半倚在床边,刚洗完的长发还有些濡湿,擦头发的帕子却半掉在地上,大概是累极了略坐一坐,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姐姐……”
初七张口要叫,却被云峤捂住了嘴。
少女在熟睡中仍皱着眉,紧紧抿着嘴,睫毛轻颤着,像陷入一个不安的梦境。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云峤低声道。
他伸出修长手指,在满月眉间轻轻一抚。
第42章 那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又……
花铺子半个月没做生意, 再进去时已是满目萧条,盆花大多已经枯萎,有那生命力顽强的, 也恹恹的叶子发软, 没卖完的鲜花更是凄惨, 早在干涸的瓶中腐烂成了看不出颜色的一团团,满月跟陈伯收拾了大半天,才稍微收拾出个模样儿来。
这也罢了,最大的问题是, 当初她被几个衙役带走的场面, 周围商户大多看见了,这阵子有意无意也议论过几遭, 此刻见她全须全尾回来,哪怕说清楚当初是个误会, 也难免有人私下嘀嘀咕咕, 连带着生意也受了很大影响。
满月心中委屈,面上却依旧看不出来, 只说最近没以前忙了,将做饭的婆子辞掉, 自己仍旧照料起一家子饭食来。
第一场小雪来时, 缸里的柿饼也上了霜,一口咬下去, 果肉柔软香甜如橙色蜜糖, 初七吃上了瘾, 哪怕体弱不敢吃太多,每天也非得啃上一个半个才行。
这日满月正在铺子门口整理刚送来的花材,突然听到外面大街上传来纷乱的马蹄和兵器锵鸣之声, 她起初并没在意,回家时,却发现云峤院子里站了满满一队身着甲胄的将士。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那些人虽面容肃杀,态度却恭谨,身上兵器都解了放在一边,不像是来寻衅的样子,站在外面好奇观望半天,想想还是先回了自己家。
没过多久陈伯便来寻她:“公子叫您过去一趟。”
满月应了,回身将铺子里没卖完的腊梅抱上,打算顺便拿去放在云峤书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父亲一直很挂念你,”是一个颇为沉稳的陌生男声:“自从知道大哥在这里,便一直惦记着让我来寻……”
大哥?里面的人难道是云峤的兄弟?
之前云峤从未跟她提过自己的家人……
满月一时之间有些慌乱,本欲敲门的手也僵在了门边。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一名身量高壮的陌生男子跟她面面相觑。
云峤在房中带着笑意道:“满月进来。”
满月低了头从那男子身边走过,那人脸色有些复杂,默默关了门,又回来坐下了。
“这是你未来嫂子,叫霍满月,”云峤将手里的书放下,又转过头来看向满月:“这是纪英。”
满月嗯了一声,云峤介绍得敷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只为难地看了一眼那叫纪英的男子。
纪英也在打量着她。
面前抱着腊梅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眉眼清秀,长相并不十分惊艳,身量也单薄了些,乍一看时颇有些怯生生惹人怜爱的模样,但一双圆眼清澈灵动,看人时落落大方,又有几分倔强的神气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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