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还在国公府时,这些后宅阴私之事不知道听过多少,他只奇怪,为何丁文康竟没想到这点,非得一股脑将罪名推到满月姑娘头上。
“老奴这便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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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银柳戴着幕笠,扶着丫鬟的手匆匆出了门,拐了几条巷子,终于到了自己常去的药铺。
刚抓完药出来,还未跨过门槛,一名男子突然擦身而过,将她头上幕笠扯落在地。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丫鬟抱着一堆药包没法子扶,只能疾言厉色呵斥。
男子停住脚步,低头弯腰将那顶幕笠捡起来,双手奉了过去:“姑娘勿怪,是在下唐突了。”
声音如碎玉一般清泠,又带着男子独有的暗哑,乍听之下足以乱人心魂。
崔银柳原本打算斥责的话语便拐了个弯:“……罢了。”
连日身子不爽,又不敢伸张,她情绪已积累到了顶点,深吸了一口气,才恹恹地伸手接过幕笠。
恰好这时,男子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一双极美的眸子,长睫微垂,轻轻朝她一瞟,便是缱绻万千。
崔银柳只听到身后丫鬟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惊艳。
第39章 晋江首发
幕笠拿开, 男子的脸这才完完全全出现在两人面前。
原以为一双眼眸已是动人至极,谁知其余五官竟也毫不逊色,整张脸无一处不精致, 连薄唇处那抹浅笑都勾魂摄魄一般, 崔银柳张了张嘴,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仿佛不小心对着那张脸吹一口气,都算是亵渎。
见两人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那人似乎有些难堪, 将脸微微侧了侧:“抱歉, 吓到二位了。”
崔银柳这才发现,这生得极美的男子脸上, 竟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但那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只让人在惊艳中, 更多了一丝怜惜。
“公子可是要进去抓药?”她听到自己声音出奇地温柔甜腻:“倒是妾身挡了公子的路了。”
男子轻叹一声,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疤:“正是,只不过全城的药铺都跑遍了, 也没什么好药,能治得了我这……”
他眼神突地黯下来, 像是不愿流露自己的伤心事。
崔银柳忙道:“妾身这里倒有几个膏方, 若公子不弃,拿去试试也好。”
男子身形一顿:“原来姑娘竟是懂医的。”
崔银柳还未说话, 身后丫鬟已挤上前来:“正是呢, 公子, 我们姨娘家学渊源,祖上三代便是游医,只是到了姨娘这一代, 家里没个男丁才断了传承,虽然如此,姨娘自小在家耳濡目染,自然也精通几分,这不,连家中老夫人身子不好,都是咱们姨娘亲自出来帮着抓药调理呢。”
说罢掩了嘴,娇俏一笑。
“姨娘?”男子却并不看她,只微微垂了眸,似有几分怅然若失:“原来是位夫人……倒是在下冒犯了,不过萍水相逢,不敢再多叨扰,告辞。”
连问也没问那膏方一句,竟是径直离开了。
崔银柳和丫鬟不由自主看着他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死丫头,”她也不知为何,胸口突然浮现一层怒气:“谁让你多嘴多舌的!”
丫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也不知哪里惹到了自家主子,只能咬着唇低头请罪:“是婢子多嘴了。”
崔银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丫鬟抱着一堆药包,忙忙地跟上了。
药铺掌柜刚算完一笔账,一名老者便急匆匆进来,一进门便唉声叹气:“掌柜的,方才咱们姨娘抓的药,再照样儿来一份!真真是,丫头片子不靠谱,刚过拐角便一跤跌进污水坑去了,白糟蹋那么多好药,还连累我这车夫重跑一趟。”
说完把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崔姨娘家的药吧?您老别急,我这便给您重包一份。”
也没多想什么,照着方才的药方重包了一份,让他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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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县衙再升堂,重新审理断肠草一案。
一开始依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王知县这回早已有了准备,执起签筒中一根令签便要往下扔:“看来都是些嘴硬的,用刑!”
满月死死咬住嘴唇,掌心全是汗水。
两名衙役拿了指枷过去便往她手上套,正要用力,突然身后一个带着凉意的声音传来。
“且慢。”
满月猛地回头:“阿峤哥哥……”
王知县皱眉:“你又是何人?到了堂前为何不跪?”
云峤微微一笑,走到满月身边:“在下云峤,是霍氏满月的未婚夫婿,至于为何不跪……”
他顿了顿,才道:“在下不才,曾也是个读书人,身带功名,自然可以不跪。”
天下皆知,纪国公府世子纪云峤,自小天赋过人,庆安十年便以弱冠之龄考中进士前三甲,就算往前推十年百年,大齐也只他一人有此殊荣。
不等王知县询问是何功名,他已经快速道:“今日来此,是想禀告王大人,此案并非误杀,更不是什么过失杀人,而是实实在在的谋杀。”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知县顿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怔了一怔,目光不由得移向底下跪着的霍满月。
这真的是未婚夫婿能说出来的话?哪怕未婚妻犯了事,解除婚约也罢了,何至于这样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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