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说此刻也没多重要了。”阿照轻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起身道:“无论你有什么原因,死了位金枝,伤及皇家颜面的事,触碰者都得用命来全。云良娣,本宫也才洗脱诬名,帮不了。”
若是还在承德殿上,许阿照还能为她寻找疑点,摆脱嫌疑,可老天都不帮她,让自己在关键时刻晕倒。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说,本宫只能帮你这个。”算是她倒霉接下凤栖苑祸水的补偿吧!
“我想活!”云潇潇双目通红,绝望地坐在地上,眸底尽是悲凉。
她昨晚崩溃得想了一夜,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妃而起,想着就算是死,哪怕装疯卖傻,她不要太子妃不好过。
可是就在刚刚,她轻轻坐到自己身旁,温柔地给自己披上她自己的氅衣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在她面前倾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然落下。
这些年来,她恨她还没嫁到北境就占了太子妃位,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那只是嫉妒和羡慕,原来她没有恨过她,甚至此时此刻竟感激她的赠衣之情。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呀!”她痛哭失声,“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没杀过,为什么要我抵命啊!为什么总是我倒霉?”
第41章 早些上路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本宫又何尝幸运过。”
她声音很轻,轻得云潇潇哭声顿停,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下辈子投个寻常人家吧!至少只为柴米油盐奔波。”
而不是为命!
云潇潇抬头望她,有些没听懂,但看着她那双好似任何事都激不起半点波澜的眼,突然苦笑道:“原来,我真的比不过你。”
至少这份豁达,她比不过。
十三岁那年,云潇潇在宫中迷路遇到了太子,从此情窦初开,她以为那就是喜欢。从此,便暗暗发誓,芨笄后一定要当他的太子妃。可后来她爹爹告诉她,殿下的未来太子妃在盛凉,从那日起,她便活在了对裴银的嫉妒中。
听闻盛凉裴***擅古琴、棋艺了得,她便不分昼夜地练琴技学下棋。
听闻盛凉裴五小姐博览群书,敢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她便强迫自己,去死记硬背那些四书五经,最后还养成了嘴碎的毛病。
其实她不喜欢那些的,可笑的竟是自己将自己困死在了那份妒意中。
如今仔细想想,她对太子或许有过片刻心动,却并没有什么爱的,只不过是这些年对太子妃位的执着,让她不甘心罢了。
“太子妃,能不能给我颗糖,听说鸩酒很苦,我不喜欢。”
鸩酒,谁都不喜欢。
阿照掀了掀微垂眼帘,扫了她眼,倒真从身上拿出了一颗,给她道:“天怪冷的,吃了早些上路吧!”
云潇潇含泪接过,绝望地面容上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然那颗糖到嘴中时,入口即化,酸涩得她想吐都来不及了。
“裴银,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耍我!”
阿照盯着她扭曲的脸看了片刻,过了半响,才突然想起来般,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宫忘记了,那糖是上回小十七给的,应该是放久了,已经坏了。”
本来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云潇潇,此刻怒火中烧,正想大骂两句出出气时,阿照突然又塞了颗糖到她嘴巴里。
这一回,甜丝丝的。
“裴银,如果真有轮回一说,我给你当女儿吧!也不枉我学了你那么多年。”
虽然最后没一样学成的。
阿照顿时黑了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嫌弃道:“临死都还想诅咒本宫生不了皇子,你是想报复本宫吧!”说完,阿照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出了飘雪苑
云潇潇望着她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眸底已是释然。
见太子妃出来了,望月等人才端着鸩酒走了进去,等看着云良娣喝下鸩酒后,都没有过多停留,大步退出了飘雪苑。
而北燕帝派来监督的那几个亲卫,见云良娣鸩酒已饮,便向太子与太子妃躬身行礼后,回宫复命去了。
身后传来酒杯落地的破碎声响,众人知道,从今以后,东宫再无云良娣。
那堆积着白雪的宫墙上,银装素裹,如同一座加了三尺高墙的牢笼,不知困死了多少红颜。
飘雪苑外,慕容烬立于那棵合欢树下,而他身旁的莫北宿见亲卫退走了,双目裂红,哽咽出声:“殿下,臣……”
慕容烬点头,终究有些不忍,挥手道:“去吧!”
他知道莫北宿对云潇潇隐忍多年的情意,可这场情,由不得他们。
莫北宿狂奔入了飘雪苑,脚步微促,跌跌撞撞连撞了好几个跟着望月退出来的宫婢,直至见到那嘴角滴血,缓缓倒向雪地的人儿,心底悲痛,颤颤地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弥留之际,云潇潇望着这个从小对自己有求必应,呵护备至的男子,心中悲怆,她说:“莫北哥哥,来世…我…我不再执着…入东宫了…来世,你带着我走好不好?”
“好,来世,天涯海角,莫北哥哥都带你走。”
莫北宿紧紧抱着她,喉头哽咽,任由通红眼眶里的泪潸然落下。
风停雪落,云潇潇嘴角带着浅浅微笑,安静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来生,定不负君意。
莫北宿抱着怀中没了生息的姑娘,悲泣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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