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对这些大人们的事儿,都是同样态度,就是假装不知道。
他们希望他当小孩,他就当小孩。干活的时候希望他当大人,他又能当大人。
他早就已经摸索出一套生存的法则来了。
郑沅听汪衍庭说话也累,便索性帮他说完了:“汪老师,谢谢您,但是这件衣服太贵重了,我到山上是干活的,若是弄丢弄脏弄坏了,我可赔不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这边也有些行头能用,您放心吧。”
汪衍庭本来也是勉强鼓起的勇气,被郑沅轻轻柔柔这么一拒绝,便像是个被戳破的气球泄了气,低着头应了一声,便灰溜溜地回去了。
季奕铭反倒是有些吃惊的,他原本以为郑沅一定会接受的,毕竟她本来就在为这件事情苦恼着。
“为什么要拒绝?”季奕铭忍不住问道,“正好……”
郑沅转头笑道:“因为我不想欠他人情,他的人情不好还的。”
季奕铭微怔,感觉眼前的人和他印象里不太一样。
她明明看得很很透彻,好像也对汪衍庭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才将他不着痕迹地推开。但她之前却又随随便便就嫁入了方家,赔上一辈子,只为了换取一时安宁。
当初听到她结婚的时候,季奕铭心里还评判了一句不值得。
郑沅哪里知道身边的年正在心里对她产生了疑惑的感觉。她已经被远处的羊群吸引了注意力,几百头羊挤挤挨挨地像是一大片云朵,是不是动动耳朵,甩甩短短的尾巴,咩咩地叫着。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羊,一时还是很新奇的。
几条颜色各不同的壮硕的狗跑来跑去地巡视着羊圈,小牛背村的牧羊犬自然不会是边牧一类,就是中华田园犬,它们都长得很高大,毛脏脏的,有的脸上还有伤疤,一看就不好惹。
羊圈旁边有一间小屋子,平时是看羊的村民住的,哪怕不在山上放牧,也要有人日夜看着羊群的,这个时代各种动物都没有绝迹,之前村子还背熊偷袭过,但是最常见的还是野猪和狼。
若是野猪闯进羊圈,没有提前发现,那损失就大了,被踩死拱死十几二十头有可能。
狼就别说了,偷偷摸摸潜进来叼走几只羊,有时候天亮才发现。
这个月轮到看守羊圈的就是刘婶子的大儿子九斤,他因为生下来九斤而得名,但却长得矮树墩似的,结结实实的,为人木讷。
季奕铭对这里很熟悉,照看羊的工作一向是三小队的主要工种,就像二队除了平时集体的农活,他们就主要养猪,四队养牛,一队是种植果树,五队么,就是管小学那摊子事,还承担着村里宣传娱乐的项目,每年排文化剧,那都是五队的工作,因为都是知识分子,农活都干不明白,别的更别想了。
余千里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九斤哥。”季奕铭对待九斤就完成不一样了,语气里都能听出亲近,“最近怎么样?上回说病了的那几只羊好了吗?”
九斤愁眉苦脸地摇头:“抱去镇上兽医那看过了,说是口蹄疫,这阵子我就见他们口角一直流哈喇子,也不怎么吃饲料,就知道不对劲,医生开了药,说是每天要用什么高锰酸钾冲洗,再涂甘油,说是得单独拎出来喂细草料,不能再吃那些粗拉的豆秸秆、玉米秸秆了,还说食槽都要清洗干净,难伺候的很。如今我抱出来,单独拴在屋子后头养了,但他们还是不敢动嘴,饿得很了才吃几口,膘都掉光了。”
季奕铭听了连忙到屋子后头去看,蹲在地上掰羊嘴,确实是严重,都能看见溃疡,叹气:“那这几只还是别上山了,省得在山上吃草划拉到嘴,而且病了抵抗力弱,别感冒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别管膘不膘了,先把羊命保住吧,死了一头都不好交代。”九斤跟着蹲下来,把每天用的药和草饲料都给季奕铭看,“诺,每天就喂这些,但他们嘴疼得厉害,都不敢嚼动。”
季奕铭想了想:“等我们上山了,你这边担子轻了,不如你找卫生院要些废弃的大针筒,把饲料草料都弄得稀碎灌在里头,直接塞他们嘴里去,想来这样好些。”
“我试试。”九斤连连点头。
郑沅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感觉季奕铭小小年纪就很厉害了,九斤都下意识听他的主意。
“那就先试试,等我回来我再专程照顾,放心吧,交给我不会死的。”季奕铭拍拍手站起来,对着九斤指了指在旁边的郑沅,“我带着小秋姐过来领物资,过两天就上山吧,趁着这几日都天晴,我们俩先上去整顿整顿,把扎帐篷的营地先选好。”
“没问题,东西都是现成的。”九斤拍拍胸脯,“衣服我回家给你拿。”
说着便要风风火火回家给他拿去,季奕铭拉住他,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九斤愣了愣但还是答应了:“行,我问问我娘,她好像刚做了件,应该准备给我姐的,我这就帮你问问去。”
季奕铭再三谢过,等九斤走了,他第一件事便是进去挑-枪。
郑沅则是打心眼里开心,蹦蹦跳跳跟在他后头,刚刚季奕铭叫她什么?
小秋姐,嘻嘻。
人小鬼大的小屁孩总算服软了。
对她也没那么排斥了,好像就是从她拒绝了汪衍庭之后开始的,可能在他眼里,自己总算没那么蠢了吧。这人择友标准还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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