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姮只能从花树后走出来,缓步进入凉亭中。
宋嘉言抬眸瞧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平静的眼底浮出点点诧异。
宋姮以为他不高兴了,忙道:“姮儿并非有意打扰长兄。”
画眉也赶紧道歉道:“是奴婢扰了公子弹琴,请公子责罚。”
宋嘉言收回目光,淡声道:“无妨。”
他抱起琴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姿投下一道更长的影子,衣袂轻轻晃动,宋姮仰头看他,眸光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他正垂着眸子,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弧月牙般的阴影。
哥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的公子无人能赶得上他,便是萧子谌也稍逊一筹,这琴音更是一绝。
宋姮忍不住羡慕道:“长兄的弹琴真好听,姮儿便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长兄。”
宋嘉言的眸光移到她身上,嘴角微微挑起:“想学么?”
若旁人这般说,他定然会厌烦,可若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不教他讨厌,反而有些欢喜。
宋姮明白他的意思,桃花眼中射出亮光,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道:“想。”
宋嘉言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道:“明日来长兄的琴室,长兄教你。”
“好啊……”宋姮极快的应下,眨眼的功夫,宋嘉言已经走远了,她唤了声:“长兄……”,男人的背影淹没在夜色中,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明日巳时一刻来,别误了时辰。”
宋姮:“……”
宋嘉言回到沉雨院后,鸣筝等了半天见他终于回来了,问道:“今儿是十五,以往这一日公子都不会在府中留宿,今日怎么留下来了?”还特地去凉亭里奏琴,平日里公子可没这个喜好。
宋嘉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今日不同。”
鸣筝想不明白,挠了挠后脑勺,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啊?月亮也没有更圆一些啊?
宋嘉言知道他不懂也没往下说,他问:“要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鸣筝收拢思绪,将绛雪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宋嘉言,宋嘉言听罢,微微拧眉,这么说,宋姮的反常,和那个梦有关?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让宋姮与萧子谌闹别扭,连他送的礼物都不要了?
宋嘉言猜不到,但他想迟早会知道答案。
宋嫣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到了次日宋星河才下令让她出来,虽说看守的嬷嬷有放水,宋嫣没吃什么苦头,但她受了一肚子气,这笔账她都算到了宋姮的身上。
宋嫣回到院子里,便投到林姨娘的怀里哭泣,她道:“娘,嫣儿好痛啊。”
因为宋嫣冒犯丞相,她连带受到惩罚,她原本有心要责备宋嫣几句,但看她这幅模样,哪里还舍得责备她。
安慰了几句后,便卷起她的裤管替她看了伤,见她膝盖都肿起来,林姨娘一阵心疼,让秋织拿了伤药过来,亲自给她涂抹上。
宋嫣忍不住抱怨道:“娘,那宋姮有什么好的,为何爹爹要如此宠爱她,自打她来府上后,女儿便没有一天好过。”说到后面,她的眼泪又再次涌出来。
林姨娘皱了皱眉,虽说相爷对外称宋姮是他跟媚晴的孩子,可宋姮跟二人长得都不像。
倒是有些像从前寄居在府上的白姑娘,而传闻那白姑娘跟了个西靖的野男人。
林氏知道,老爷谁也不爱,他就爱那位根本不喜欢他的白姑娘。
从前,宋姮坐的那位置也是白姑娘的,他不让旁人坐却让宋姮坐,不正好说明这一点么?
可这些事情她只能烂在肚里,若说出去,老爷一定会休了她。
那小狐狸精极擅伪装,最喜欢在相爷面前装乖巧,嘴巴甜会哄人,但心机极重,自家这个傻姑娘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林姨娘涂了药之后,将她的裤管放下,抬头见宋嫣脸上又挂了两行泪,她又将女儿搂在怀里道:“你别去招惹她,娘有法子治她。”宋姮的嫁妆可是捏在她手里。
宋姮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一日更是起了个大清早,用完早饭后,便让春莺替她去取琴来,稍坐一会儿后,她便让春莺抱着琴随她一同去雨沉院。
她到雨沉院时,被宋嘉言身边的扈从鸣筝请了进去,刚走入院子,她便听到一阵琴音,虽说是天籁之音,可听起来却有几分孤冷的味道。
不多时,宋姮便走到琴房门口,鸣筝推开房门让她进去。
她跨进去时,眸光在琴室内一扫,只见琴房内一尘不染,炉烟细细,摆设精雅,处处透着主人不俗的品味,北面设了两张琴案,宋嘉言正盘腿坐在一张琴案之后,他修长的手指正在拨弄琴弦。
正有一束阳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照得那白玉雕成的手指微微发光,格外的好看。
宋姮略怔,世人畏惧长兄,可谁又不羡慕他年纪轻轻便得天子看重,他是相府嫡公子,可他的人生却并未得相爷半分相助,十八岁中状元,此后便平步青云,二十二岁便成了大理寺卿。
又兼有俊美无匹的容颜,京城的闺秀怕他,却又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宋嘉言听到她的脚步声近了,手上动作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眸子,眸光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一番,淡声道:“你来了。”
宋姮来到他跟前,软声唤了句:“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