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老夫妻对裴琛很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自始至终,只有她是外人,如此而已。
“这天气……和他们走的那天一模一样。”裴琛声线哑沉,不胜悲戚。
“太冷了。”苍若丢下一句,缓步朝车子走去,裴琛很快跟上来,揽着她走。
回到车里,裴琛开了空调,苍若睡意袭来,靠着座椅熟睡。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裴琛捧着手机看,神色愉悦。
她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照片,玻璃瓶里泡着一块什么,瓶上贴了字条……若若的肝。
“呕……”苍若明白的刹那,干呕起来。
裴琛微怔之后,温柔地给她拍背心顺气,片刻后,他从加密相册里又翻出来一张照片,让苍若看。
“你的肝!”苍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裴琛有这种收藏癖好。
裴琛点点头,目光痴狂,“我们百年之后,这两份标本会和遗体一起火化,你看,我也割了一块肝,你不要再怨我了,我们和解了。”
怎么也没想到裴琛疯狂如斯,苍若又惊又怒狂呕不止,想起来了,她昏迷时听见的那番话都是真的,裴琛怀疑她怀了野种,南珺道别,不是梦都是真的。
这样,这些天来,男人时不时毫无预兆的臭脸色都有了答案。
意外怀孕的真相她找到了,正琢磨着怎样和他分享,他却早已把他们的孩子定义为“野种”,没必要分享了,她想离婚。
分享完了自己的秘密,裴琛等待着,却没等到爱妻说出来野种的秘密。
保镖在小院那边做好了晚饭送过来,肉末蒸蛋,鸡蛋饼,米饭,西红柿炒茄子青椒,炖牛肉,豆腐干拌黄瓜。
苍若吃了一口想起来那两份肝标本,又是狂呕。
裴琛只当是她孕吐,烦躁不已,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一杯接一杯喝光。
看着苍若脸色很差,裴琛打消了让她切除子宫的念头,“若若,我退一步,回去你打掉孩子,我们好好过。”
苍若心知肚明裴琛所谓退一步的深意,嗤了声,“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你没权利让我打掉。”
女人拗着,裴琛就觉得她很在意野种的爹,眼里弥漫着红血丝,低吼,“苍若,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对这人再不抱幻想,苍若语气极浅,“离婚吧!”
做了人家一年多丈夫,到头来还不如两个多月的野种重要,裴琛恨声,“苍若,是你逼我的。”
情绪失控的男人拿出手机给沈牧打电话,准备一场子宫切除手术,他和苍若明天半下午就能赶回去。
那边沈牧劝了一句,裴琛挂断,脸色冷漠决绝,她没了子宫就没了野种,还是干净的,等打了子宫再生针再生一个干净的子宫孕育他们的孩子,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
苍若对此置若罔闻,毒蛇不毒就不是毒蛇了。
裴琛闭眼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苍若服软,越发烦躁难耐,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堆上,他又拿出来两瓶白酒,“倒酒!”
大爷似的腔调,苍若一动不动,她不是酒吧的服务员。
“他们那么好,我还没有报恩,十几年前,你不来他们就不会死,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喝一瓶酒,或者在他们坟前跪一夜忏悔赎罪。”
裴琛明知道苍若酒量不好,明知道苍若怕黑怕冷怕各种虫子,却偏要这样戳刀子。
“你自始至终都把我当外人!”这句话到了嘴边,苍若硬咽了下去,既然当初选择了与魔为伍,现在就只能受着,伺机在他软肋上戳一刀。
苍若打开车门下去,繁密的碎雪被冷风裹着袭来,她不由得身形顿了一下。
裴琛感受到冷意探身捉住了她的手,试得从未有过的僵硬冷凉,他不由得心软了,拿了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你再选一次。”
夜风飒飒,苍若连半眼都不瞧裴琛,绕过他缓慢走向坟头。
“苍若,这是你欠下的孽债。”冷风呜咽中,裴琛这句话久久回荡。
这人是讨债的恶魔,曾经有多温柔缠绵,现在就有多冷血残忍,苍若懒得搭腔,缓缓走过坑洼不平,最后狠狠一个趔趄,扶着墓碑才没有摔倒。
她靠着墓碑闭眼缓气养精神。
裴琛冷眼打量着柔弱不堪的女人,他,她的丈夫,到底是不及她肚里的野种来得重要。
她那么聪明,又了解他,知道她只要答应打掉野种,他就会原谅她,可她不稀罕他原谅。
他爱她,怎么舍得折磨她?
如果她选喝酒,那么她喝几口下去,他就不舍得她再喝了,她不选喝酒,因为担心酒精伤到野种。
他是有多失败,连个女人的心都拴不住,裴琛拿了瓶白酒,靠在车头前,咬开瓶盖,一口一口抿着,双眸血红盯着那小小的一团。
保镖们看到这两位硬杠着,谁也不敢插话当炮灰,都钻进小木屋,胆儿大的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外面。
裴琛喝完了一瓶酒,狠狠地盯了眼那一团,摔了酒瓶,上车摔上门,继续喝另一瓶白酒。
“只要她过来服个软,他就翻篇儿,她想生野种就生下来。”这是裴琛在醉酒昏睡前的唯一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苍若的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三命合一的她不能死。
偷偷看到车里的人没了动静,她蹲下来摸了墓碑前的西红柿和杏,一个个吃掉补充体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