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心知肚明,早在很久之前,皇上便对惠妃生了怀疑。前些日子巡视塞外,让她随驾既是恩典,更多的,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那些日子,惠妃很是低调安分,都快打消皇上的怀疑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李德全叹了一声,赫舍里氏,纳喇氏被薅走了银两,好不容易没了争斗,皇上乐见其成,哪知惠妃娘娘却不愿意。
是否为了针对太子,针对小爷?
李德全思虑得深,那厢,皇上合上册子,淡淡道:“搅混水?纳喇氏还真敢想。”
他问:“记下与宫外联络的线路没有?”
“都记下了。牵扯到的宫女太监,小林子都认了眼熟,”李德全说,“无一遗漏。”
皇上点点头,夸了一句:“做事周全。”
老大前脚出宫开府,后脚惩戒他的额娘,时机不合适。等拐卖大案水落石出,再来拔除钉子,慢慢清算……
惠妃身为四妃之首,在宫中威信甚重,又一向温婉贤淑,也就是今年丢了几回脸。
想起往日种种,皇上心情不甚愉悦,批折子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一大截。批着批着,忽然想起宫外的“慰问小分队”,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问:“老八与元宝回宫了?”
李德全赔笑:“回皇上的话,没呢。”
皇上唔了一声,继续埋头政务。
半个时辰之后,他又问了一遍,李德全躬身摇了摇头。
这下,皇上觉得不对劲了。
难不成要在索额图的府邸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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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同索府相隔两条街的拐角处。
人贩子恍恍惚惚,眼里只剩下那抹亲切的笑。神志不清间,八阿哥还在一旁低语,问的话从简单粗暴变得极有技巧。
霎时一边愣神,一边把肚子里的货存全掏干净了:“七九,京城人,分数第三舵口十二堂主麾下……郊外、郊外潭水洼交界的宅院里,有人看守。一共五个,绑在天井里头,其中就有赫舍里家的少爷……”
说到据点的时候,歹人明显挣扎了一瞬,像是恢复了些许意识。
八阿哥眉心一皱,就见弘晏换了个姿势,用手固定嘴角,手指一撑,保持住大大的笑脸,一瞬间,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虽不懂其中原理,八阿哥大受震撼,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歹人的眼神冷得淬冰。
舵口,堂主,天地会。这哪里是普通的反贼窝?!
还有据点,那处……若没记错的话,不是一座京官购置的宅邸吗?
闭了闭眼,强自按捺下过快的心跳,八阿哥拿笔的手有些颤抖。
还得忍忍。解救那些孩子还不够,需将他们一网打尽,问个透彻明白才好,也能让搜查少些弯路。
循循善诱,无师自通。随着审问的深入,接头暗号、证实身份用的令牌,以及平日里的去处,人贩子一股脑地交代了。
他含糊地说:“堂口与堂口之间互不相干,只受堂主管辖。朝廷一直追捕,我们的人死了好多,京城这边凋零得慌,如果找到好看的孩子,献给总部也能混个功劳。让先生们教导念书,培养出下一任舵主堂主,多好的主意?”
七九是个身量中等,沉默寡言的人,其貌不扬,会些拳脚,绑人的功夫了得。入会之前读过几天书,入会后少有闲话,也不与同伴交流;除非堂主召见,他独来独往,却是最受上面信任,把挑选好苗子的任务交到他手中。
因为谨慎,七九一直小心翼翼,拐的也多是平民百姓的孩子。也是近来拐的几个,长得好,却都有些蠢笨,上头实在着急,这才趁皇帝出巡塞外的时候下了死令,加大动作,多掳一些。
赫舍里家的小少爷,是舵主特意吩咐的,据说勋贵的脑袋灵敏点儿。他们舵主憎恨皇帝,也憎恨太子,不能拐走皇子皇孙,绑了太子外家的小辈,既能揭下皇家的脸面,又能挑起索额图明珠的争斗,岂不乐哉?
刚巧!昨儿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七九得手了。
刚刚迷晕了绑来,没打没骂,只是堵住小少爷的嘴,让他饿上几顿,与其他幼童待在一处;不日就要运出京城,送到川西总部“读书”。
……
确定掏干净了,没有一分一毫的遗漏,弘晏缓缓收起了笑容。
若没记错的话,天地会与白莲教的总部一样,都在川西,不过组教的结构不同。
等脸颊的僵硬有所缓解,他冷冷地说:“打晕。”
灰衣侍从一个手刀,恢复些许神志、双目浮现惊恐的人贩子重新厥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仅剩的念头只有一个:妖术!!
八阿哥的神色,已是硬得不能再硬。得知他们的谋算,眼底厌恶至极,温润之意全不见了,低声同弘晏道:“时候不等人,我这就回禀汗阿玛。先回宫一趟,索大人那儿,是否要和盘托出?”
弘晏想了想,悄悄回他:“侄儿有更好的主意。”
重重碾了几脚麻袋,直至听见骨头嘎吱的声音,弘晏严肃着脸,对一位灰衣侍从说:“小灰,传话给汗玛法身边的同僚,叫他们过来一趟。我和八叔势单力薄,背着麻袋太过显眼,还不雅观。”
小灰小黑是皇上拨给弘晏的,同伴之间,自有隐秘的消息渠道。至于这个代号,听多了也就接受了,小灰闻言面不改色、拱手应是,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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