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脸,闻了闻空气弥漫的酸臭味,只觉自己牺牲颇大,忍不住叮嘱道:“十叔,明岁成婚的时候,不要忘记侄儿的份子钱。”
太后乐道:“也加哀家一份。”
十阿哥麻木了。
……
另一边,弘晏的帐篷外,十四阿哥苦苦等待,依旧没见个人影。
荫蔽处虫蚁颇多,不乏逮着人咬的毒虫,身上尽管遮得严严实实,脸却暴露在外。一个时辰之后,十四只觉眼皮子有些发痒,产生些许压迫力,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他的神色倏然大变,不由伸手摸了摸。
摸着肿胀至极,不用想象就知道红彤彤的,像被人迎面打了两拳!
十四:“…………”
脸像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变得紫黑紫黑。
十四双手遮面,一阵风似的跑了,徒留贴身太监候在原地。
扭头一看,主子不见了,小太监茫然片刻,惊恐地喊:“爷,爷?”
——
宜妃正同嬷嬷说起十阿哥的婚事。
“本宫心里愁。”宜妃叹了口气,“对于自个的福晋,老十半点不上心,比他九哥还要混不吝。”
这儿颇多蒙古贵女,都是适婚之龄,叫他远远看上一眼,也不必打照面,若有特别喜欢的,她好同皇上隐晦地提一提。
这么多天了,问他可有顺眼的?他说娶福晋嘛,两只眼睛一张嘴,长相没啥区别,但凭宜额娘做主。
宜妃好悬忍住了,这要是她生的,鞋拔子当场飞过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嬷嬷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指不定缘分就到了。”
宜妃冷哼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能开窍,本宫就算茹素一年也愿意!”
这话不过恨铁不成钢的随口之言,哪知下一瞬,大宫女急匆匆掀开帐篷,满脸喜色地禀报:“娘娘,十阿哥自个找着了福晋,太后正张罗赐婚呢!”
宜妃:??
——
太子一个没注意,元宝又又又跟人跑了。
听说是和十弟十三弟练箭,太子一阵无言,九弟犹如昨日,这么快寻到新欢了?
给四弟的信件岂不是……咳。
皇上在旁笑道:“随他去,明儿就要回京,撒欢的时候不多了。”
帐外忽然一阵喧哗,他们谈论的射箭几人组,正簇拥着太后缓缓而来。
弘晏在,十三也在,唯独缺了老十,皇上搁下笔,微微有些讶然,“皇额娘。”
太子扬眉看了儿子一眼,太后像是知道他们的疑问,高兴道:“小十还在害羞,哀家实在等不及,所以来找皇帝。”
……?
父子俩一头雾水,很快,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徐徐展开。
爱情之箭的细节补充,自有弘晏代劳。于是皇上听了一耳朵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天作之合拆婚可耻”,配上乖孙声色并茂的讲述能力,不自觉有些恍惚。
心下第一个念头,老十可真行啊。
心下第二个念头,元宝果然是天才。
娜林格格,正是他拟定的十福晋人选。一箭钓了个未来福晋,怎一个“行”字了得?
皇上不禁琢磨起来,要他年轻个二十岁,学会元宝的随心箭法,会钓到谁呢。
太后哪里知道皇上老不正经,颇为期待地看着他。皇上没有让她失望,当即拍板道:“就依了老十的意,定下娜林格格,明岁选秀走个过场便可。”
总要等老八老九成婚,再轮到老十,否则太过仓促,郡王那边会有意见,向他哭诉就不美了。
太后大喜,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一位皇子一位皇孙,十三阿哥站在弘晏身旁,有些拘谨。
皇上看着十三,面色很是和煦,温声问了几句起居,继而问他:“十四在何处?”
“十四弟因着巴克尔一事,心情不好……”胤祥努力回想,犹豫道,“许是呆在帐篷。”
皇上颔首,吩咐李德全道:“叫十四过来。”
清晨忙碌,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巴克尔怎么会倒在胤祯帐前。不提这事,十四的性子还得狠磨,德嫔既已入了冷宫,冲动掐尖总有掰回来的一日。
元宝救了面子,胤祯半点表示也没有,是该敲打几句,警醒警醒了,皇上淡淡地想。
直至十四到来,万般心思戛然而止,皇上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了?”
弘晏捂住嘴,迅速躲到太子身后,不让众人发现他如今的模样。太子身量高,没人给他做“墙”,好悬忍住笑,俊脸肃然,只肩膀微微发颤。
李德全深深低下头,眼前一幕实在考验他的职业精神,万一没憋住,那就完了。
十三撇开眼不敢再看,生怕自己破了防,他小声道:“十四弟,你招惹蜂窝去了?”
十四瞪着一对眯眯眼,整张脸很不和谐,瓮声瓮气地说:“没有。”
何况草原哪里来的蜂窝,他连借口都找不了!守株待兔被毒虫盯上,简直是奇事;左右眼叮了个对称,更是奇事中的奇事。
彻底消肿,少说也要一个月,这让他怎么见人??
看多了就习惯了,弘晏笑过之后,生出了些许怜惜。他从阿玛身后探出头来,想了想,【慈母手中线】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把十四叔的眼睛缝上,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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