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下意识发问。
“麦乳精!”售货员没好气地说,心道可真是乡巴佬。“这个很贵的,就剩最后一罐了。”
能能微不可查地皱皱眉,他是习惯了这些人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但今天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徐漫身上,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但徐漫完全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她一向奉行“不与傻瓜论长短”,极少为一些不值得的人生闲气。
麦乳精这个东西,她前世是听恩师提过的,恩师十几岁的时候,正是麦乳精盛行的年代,听说还是作为高档礼品之一。
虽然其营养价值可能比不上奶粉,但现在也是奶粉的一大替代品之一。
“那我买一罐这个吧!”
“你确定要买,这个要五块钱一罐,要是买不起,就别让我拿出来了,摸坏了我以后不好卖!”
徐漫看着她,轻轻一笑,温温柔柔地说道:“就买这个”同时把钱和票拿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人明明笑着,马小红却觉得她好像在嘲讽她似的。
转而又想,她现在可是供销社售货员,一个麦乳精都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抬高了下巴,把钱拿过来,把东西给她。
徐漫看着上面“上海牌麦乳精”几个红色的大字,心想,倒是很有年代感的。
她又买了手牌蛤蜊油和友谊牌雪花膏,这几样东西应该都是这里的高端消费品,因为她发现自己买完后,售货员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给自己和三个孩子都买了牙刷牙膏,这年代的中华牙膏包装看起来很后世软膏有些相似。
这下马小红受到的震惊还真不小,她从今年春天就来了供销社上班,舍得花钱的也不是没见过,但像这个这样,牙刷牙膏一买就是三四支的,真是没见过。
徐漫却觉得这和买一支没区别,毕竟牙膏就在那里,一起用一次四人份,用得快换得快。
还不如一次买四支,更卫生同时增加小豆丁们的骄傲感,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对自己拥有的某样东西,总是怀有格外的热情。
而共用牙刷,她更是想都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就算想到了,也会本能地排斥。
至于布,虽然能能拿了好几尺布票,但今天她并不想全部用完,原因无他,这里的布太丑了,唯一剩下的两匹完整的,深蓝色,看起来乌漆墨黑的。
不过有一尺的小布,虽然也乌黑,但是纯棉的,这时候的确良还没有流行,棉布居多。
纯棉面料虽然容易变形易坏,但透气性好,用来做贴身衣物很合适。
她也就把一尺多布全买了。
东西买好,能能买了几个烧饼,几人开始上路。
回去的时候没有骑车,自行车用来坨一包东西。
不过小麦坐在主座上面,后座和横梁都绑着东西,能能推着车,徐漫则牵着孩子。
一家五口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徐漫也没有再做晚饭的想法,她很久没走路了,这里去公社,也有近十里路,骤然走这么远的路,只觉得又累又腿酸。
只是能能还完自行车回来,有些饿了,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胃口大,买几个烧饼自然要先紧着女人和孩子,自己吃的并不多。
刚好要烧水洗澡,徐漫就让他往灶孔里塞了两个红薯,和一个土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好像并不怎么种土豆,按理说土豆这种东西好吃,做法多样,易活,并且一年是可以两熟的。
因为种得少,她就只分到了一点点,倒还真有些舍不得吃。
添置了东西,整个家看起来感觉都不一样了,整理好人和物,徐漫算了算,今年大概花费了二十多块钱,还不算各种票。
一个月工资呀!这还没开始工作呢,要说一点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
这才想起,今天的问题还没问呢!
能能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从一个熟人手里面弄的,具体他也没有说,只说过几天会送一口大锅过来。
既然他万事办妥了,徐漫也不多问。
倒是把自己关于榨油的想法跟他说了,她们红星公社并没有榨油作坊,吃的油除了猪油以外,以菜籽油为主,但菜籽油都是另一个市的榨油作坊提供的,到她们市来,虽因价格管控,没变贵,但要买到却不容易,而且还不是谁都有油票。
昨天她虽然买了一小壶,但油票也用光了,这年头的用油标准都是“一筷子”
,就是用筷子往油里一拉,拉出点油腥就可炒菜,她是无法习惯的。
比如她们家,这一小壶油最多够她吃两个月,这油票却是能能攒了一年的。
所以她想着,要是能自己榨油就好了,农村很多东西,木姜子、油茶树、苏子籽都是可以用来榨油的,而且在这个地方随处可见。
当然花生、大豆也可以,可是舍得用来榨油的人家并不多,相比之下,这些山上的植物和野菜,倒是被人忽略了。
就是榨油机,她也只知道个大概原理,以及这个年代的农村副业到底可不可行,这些东西都要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能能的意思是,机器他可以试试,至于副业这个问题,她可以和大队长商量商量。
能家村原本是一个大村,改成能家生产队后,从属于东风生产大队,而现任生产大队队长能贺,也是原来的能家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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