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拿着萧沐昀派人送给她的那份曲谱,研究了半天,除了看出字迹灵秀以外,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她叹气,音律果然是比四书五经还要深奥的东西啊。要不然怎么说笛子仙和公主都不像凡人呢?
自从她被禁足,瑶华宫就变得十分冷清。以前还有些奉仪啊,承徽啊三天两头地来请安,现在是一个都没有了。只有李绣宁来看过她一次,还送了一些对身体有好处的人参和雪莲。徐又菱则直接派人送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喜鹊过来。那只喜鹊成天叽叽喳喳的,真是吵死了!
“小姐,起风了,我们进去吧?”绿珠拿着披风,披在荀香的肩上。待看到荀香手里的曲谱,低声说,“别看了,免得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绿珠,你去打听了吗?表哥没有生病吧?”
绿珠点头,“认真打听过了,表少爷每日都照常上朝,身体没有不适。”
荀香笑了笑,“那就好。”
绿珠却有点气愤,“说起来,笪孉小姐真是不懂事。小姐救了她,她却不来道声谢!真是可气!”
“她当时被表哥打晕了,又受了惊吓,或许正在家里休养,你就别计较这些小事了。”
荀香抬手咳嗽了几声,一阵风吹过来,把她手里的曲谱吹跑。她惊叫一声,连忙去追。可那曲谱跑得很快,一下子飞过宫墙去,像是落到了宫外。荀香站在墙角,仰头看高高的宫墙,又气又急。
绿珠追过来一看,轻声宽慰,“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出去捡。”
“不用了!从宫门口绕
过去要花很多时间,等你到了,曲谱早就被人捡走了!我……翻墙过去!”
“可是小姐!”绿珠来不及拦,只抓住了荀香落下的披风。
*
荀香跑到宫墙边的一棵大树底下,几下功夫,便爬上了枝头。
她看见那两枚纸页正孤零零地躺在墙那头的地上,四下无人。她便纵身跃下,总算顺利地拿到了曲谱。
可拿到曲谱之后,她又犯了难。自己功夫本来就烂,要是没有墙那头的那棵大树,也不可能顺利翻过来。但是墙的这边是一条长巷,别说大树了,就连一块多余的砖头都没有。
她要怎么回去?难道明目张胆地绕到正门,跟守卫的禁军说,“哈!我出宫去捡曲谱了!”臭太子不被气死才怪!
☆、第十二本经
荀香正绝望地准备去宫门自投罗网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荀香做贼心虚,狠狠地吓了一跳,生怕回过头去,便看到阴魂不散的臭太子拉着一张长脸。
幸好看见的是一个……唉,一根柱子?!
眼前的人很高,高到荀香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他有一双极秀丽的眼睛,长得十分刚好,没有一丝一处的多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荀香,又看了看只比他高一点的宫墙,闷声说,“你要过去?”声音听起来像一口大钟,闷闷的,却很厚实。
荀香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已经被人一把抱举了起来。
男人把荀香举得很高,荀香伸手就能够到墙头。她毫不犹豫地翻了过去,待到安稳落地,冲墙那边喊了一声,“喂,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片寂静,无人回应。想来那人已经走了。
荀香讪讪地转身,手中的曲谱倏地落在地上。因为淳于翌正铁青着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而绿珠则匍匐在他的脚边。
一阵惊吓过后,是无限的惆怅。荀香悠悠地想,臭太子的脸,这是要青得发紫了吗?
淳于翌走到荀香的面前,扫了一眼地上的曲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太子妃!除了爬墙跳水,你还会干什么?还打算给我多少的惊喜,嗯!?”
“对不起……可是,可是……东西掉了,总要捡回来吧?”她小声地问。
淳于翌的手上越发使劲,“瑶华宫这么多宫女,用得着你一个太子妃翻墙吗?你还有理了!”
荀香觉得骨头都在响,龇牙咧嘴地说,“你轻轻,轻点啊!”
绿珠爬到淳于翌的脚边,伸手拜了拜,“求太子饶了我家小姐吧!她这几天染了风寒,本就身体虚弱。求太子高抬贵手!”
淳于翌闻言,扫了荀香一眼。她的面色确有些病态的潮红,下巴也变尖了。他松开手,低头问绿珠,口气仍然是硬邦邦的,“没叫太医来看吗?”
“看了,请的还是太医院治风寒最拿手的秦太医。本不是什么顽症,可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转,连秦太医也觉得奇怪。”
荀香很心虚,猛地打了个喷嚏,整张小脸病怏怏的,像一只困倦的小猫,显得甚为可怜。
“你好好吃药了没有?”淳于翌本是火冒三丈,现下见她这
副没有精神气的样子,倒是不忍心再责备了。
“吃了。”荀香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摸着手臂。春寒料峭,到底不是可以任性的时节。
“先进去再说。”淳于翌抓着荀香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
荀香只觉得手臂上的肌肤紧贴着男人掌心温热的茧。那些厚厚的茧,像一块烙铁,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形成了一股灼热的温度。
回到殿中,淳于翌放开荀香,静静地环视四周。如果他相信这丫头会是一个听话的病人,那就真见鬼了!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书桌旁的一盆青竹上,青竹本是最好养活的植物,不需要阳光雨露都可以枝繁叶茂。但这盆青竹的叶尖却呈现出枯黄,有将死之态。他心中了然,看向荀香,“再问你一遍,有没有把药倒掉?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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