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越香凌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城门口一直沉默的裴凌南说话了,“恐怕我难以从命,大人。”
翁照帆本来正要往城里走,听到她说的话,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什么?”不仅是他,所有南朝的大臣都看着裴凌南,不懂这个小女子要搞什么名堂,居然敢与皇帝的丈人叫板!
裴凌南字字铿锵,“我是受北朝皇帝任命的使臣,官拜礼部尚书,与翁大人不分伯仲,为什么不能参加晚宴?如果翁大人执意不接受女子,那么北朝的使臣团便不会进城!”
阮吟霄有点讶异于裴凌南的强硬态度,但同样为北朝的使臣,他的立场自然与裴凌南一样,“请翁大人三思。”
翁照帆的眼睛一眯,笑容凛冽,“你这是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商议。”裴凌南笑着,却气势凌人,“我原以为泱泱大国,礼仪传承千百年,见识自然与别国不同。没想到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难道你们迎月氏女王的时候,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让她不要参加国宴?”
有官员小声插嘴,“月氏女王和你们不一样。”
“好笑,同样是女子,同样是出使别国,怎么就不一样了?原来贵国迎接使臣,不仅分男女,还分等级的?我听闻月氏女王出使的时候,是崇光皇帝亲自来迎接的,怎么?难道你们南朝看不起我们北朝,这次便派了个只会说三道四的礼部尚书吗!”
“放肆!”
花事三十四
翁照帆一震袖子,昂首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毁了这个规矩,则是侮辱我朝,所以,如果北朝的使臣团无法接受,恕老夫不能迎接你们入内。”
此言一出,北朝的女官们义愤填膺。
“好嚣张啊!”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宴席?走就走,谁怕你们啊!”
“姐妹们,我们走,犯不着被这些老匹夫侮辱!”
说着,便有十数女官转身,裴凌南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了笑,也要转身要离去。
城楼上的崇光皇帝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飞奔下楼,越香凌和沈括叫都叫不住。沈括一跺脚,“刚刚还说不要出面的!”越香凌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人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气……盼了那么久,怎么会让裴大人就这么离开。”
赵显飞奔到城楼底下,顺了顺气,才慢慢地踱出去,“裴大人请留步!”
裴凌南顿住,缓缓地转过身来。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从朱红的城门内缓缓步行而出,所有北朝官吏皆是一惊,纷纷俯身行礼。他的乌发高高束起,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裴凌南大惊,踉跄了一步,阮吟霄忙扶住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裴凌南摆了摆手,深呼吸了口气,对赵显拜道,“南朝使臣裴凌南见过崇光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用多礼。”赵显抬手,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音。
“陛下,您怎么来了?”翁照帆显然非常意外,迅速地看了一眼裴凌南,又对赵显拜道,“迎接使臣这样的事情,由老臣代劳就可以了。您这几日染了风寒,实在不宜过度操劳啊!”
“北朝有女子为官的制度,朕等不及来一睹女官们的风采。”赵显转向翁照帆,和蔼地说,“这些都是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老大人怎么能拒之门外?我朝虽有我朝的风俗,但是是朕主动邀请北方来使的,所以,老大人就不要再讲那些虚礼了。”
翁照帆俯身,“是,陛下,臣失礼了。”
“来,请入城吧,由朕来给你们带路。”赵显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裴凌南和阮吟霄便上前,跟在皇帝的身后,进入了金陵城。
金陵城作为南朝的政治经济中心,有千年的历史,享尽天下的繁华。金陵不仅有许多远近遐迩的古迹,还有许多独特的小吃。从城门到皇宫的大道上,百姓夹道跪迎。这里的建筑,多青瓦白墙,也有亭台楼榭,一股浓浓的江南风情。河水贯穿城市而过,依稀能看见远处沿河的人家似乎正在水边的石阶上浣衣。
裴凌南却无心观赏美景,她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心中满是猜疑。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从走路的姿态,身形,说话的声音,甚至是那双眼睛……
她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沈流光死了。他就算活着,也不会是南朝的崇光皇帝。崇光皇帝那么美,那么遥不可及……可是她心中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如果他是,裴大就能亲眼见一见爹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她又会如何?
赵显一直在叫裴凌南,裴凌南却在出神。
阮吟霄推了推裴凌南,裴凌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是,陛下。”
“裴大人可是旅途劳累?朕见你脸色不太好。”
裴凌南抬头,匆匆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说,“陛……陛下,臣忽感身体不适,能否允许臣先告退?”
北朝的群臣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大概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无礼的使臣。
谁料赵显却点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的宴席请一定参加。”
“皇上!”翁照帆叫了一声,赵显却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那,臣先告退。”裴凌南迅速地退出了队伍,站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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