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砚低头吻了吻陈愿的额头,说:“吾爱即是神。”
他心中的信仰,唯一的神明,不过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姑娘。
哪怕她如今已经虚弱到拿不起剑,他也还是想倾尽全力,替她守护她在乎的东西。
萧云砚的吻点到即止,他抬起头,看着香炉里缭绕的云烟,说道:“阿愿,是你让神明有了牵挂,倘若你继续拒绝我,恐怕神明还会为你堕魔。”
陈愿心中一惊,她伸手贴近他的心口,终于小声说出那句迟来的抱歉。
萧云砚摇头:“你没有错。”
“在我这里,阿愿永远是对的。”
陈愿没忍住弯了唇角。
萧云砚又道:“为表诚意,若是陈姑娘肯让我今夜留宿,我明日便放了姜昭和萧绥,好不好?”
陈愿不信:“你就不怕绥王回到徽州,领兵杀入金陵城,取你的狗头?”
萧云砚挑眉:“不怕,你都说了,我可是神明啊,难道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吗?”
陈愿心想反正已经坦诚,索性说道:“在我看到的结局里,故事中的你对萧绥用了水滴之刑。”
萧云砚仔细想了想:“水滴之刑的确是我会用的,但我就算是再禽兽,也不会弄死唯一的亲人。”
“何况萧绥从未对不起我。”
“那就奇怪了。”陈愿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想一边问道:“那你本来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如果没有我的话。”
萧云砚抬手轻抵额心,思索后道:“我会让他们假死。”
陈愿并不知晓,在《凤命》的番外里,她不曾看到的内容中,正文里已经“死透”的男女主角在千里之外的苗疆复生,他们被人为抹去记忆,在山野田园间,做了一对无忧无虑的神仙眷侣。
而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正是萧云砚。
他杀死的是发誓不娶姜氏女的绥王,以及姜家的九小姐。
而留下来的,只是萧绥和姜昭。
萧云砚杀死了他们的身份,留下了他们的性命,送去苗疆,给了一份圆满和成全。
他从来不是十恶不赦的人。
未曾负过他的,他从不以刀兵相向,相反,你若是给过他雪中送炭的恩情,他会记一辈子。
萧云砚对敌人有多狠,对恩人就有多好。
他虽然被束缚在“落魄皇子”的躯壳里,本质上还保有神明的心性。
神明无情,却最公允。
萧云砚始终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他的底线很牢固,只是在陈愿这里,一低再低。
他清楚地知道,他恐怕没办法做神明了,因为神明公允,无法偏爱一个人。
可他要给陈愿的,
是不分缘由的偏爱。
第117章 ·
萧云砚留宿在了静宣殿。
翌日, 想要罢朝当昏君的少年天子被陈愿踹去上朝,临行前,她亲手为他戴冕旒。
殿外黑漆漆的笼着白雾, 殿内灯影幢幢,萧云砚抱着陈愿不肯撒手, 挨了一脚才安生。
他走后, 陈愿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陈愿唤雀儿打来热水,就放在墙角下。
雀儿不懂:“平时不都端到姑娘面前吗?”
陈愿挽起衣袖:“没什么,我要倒立洗头。”
人总要为年少轻狂时放出的大话买单, 她再也不会说小反派不行了。
·
过完年节后, 春意复苏。
偌大的金陵城里总有人来来去去。
萧绥要回徽州的那日, 陈愿和萧云砚去为他送行,青年还是老样子,玄衣玉簪, 清简出尘。
他牵马立在城门,自有王孙公子的贵气, 常人也不会知晓,绥王就是名扬四海的玉面阎罗。
陈愿朝萧绥拱手,垂眼为他送行,倒是萧云砚主动伸出双臂, 同萧绥拥抱了一下。
“皇叔,随时回来。”
萧绥微怔,随即唇角扬了扬, 轻拍少年的肩膀道:“你已经及冠, 朝中有你我很放心。”
萧云砚微笑:“庙堂之远有皇叔我也很安心,律法的推进很顺利, 皇叔无需再费心去做玉面阎罗,专管不平之事了。”
萧绥点头:“我等着你引领的那束光照到徽州。不说这些了,你们珍重。”
“皇叔也是。”
青年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萧云砚回眸去看陈愿,揶揄道:“让你降了辈分,我很抱歉。”
陈愿没功夫搭理他,她四处眺望,依然没有看见姜昭的身影。
萧云砚走到她身旁说:“姜家的小姐自觉无颜面对绥王,一直闭门不出,又怎么会来相送?”
“何况年节那日,萧绥已当着众大臣的面,解除了和姜昭的师徒关系,你不知道,姜九邻脸都黑了。”
陈愿收回目光,道:“为什么解除师徒关系?”
萧云砚陪她走在朱雀大街,他今日微服私访,也不算引入注目,买了个糖人给陈愿后才说:
“阿愿啊,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萧绥何其聪明,他看出姜昭的喜欢后,如果不能给予回应,是不会再维系着师徒关系给姜昭幻想的。”
陈愿咬了一口糖人,太甜太腻,她自然地递给萧云砚,反驳道:“那是因为大部分男人都喜欢吊着他们的爱慕者。”
“萧绥这种反而是例外。”
萧云砚将糖人吃完,应和道:“皇叔确实是难得的君子,有幸让你碰上,阿愿,其实我也是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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