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喃喃道:“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不让你娶她。”
总比像如今这般结怨的好。
“本来就不该娶,我又不喜欢她。”霍诩垂着眸,有些委屈,“我一直只要枝枝的。”
“枝什么枝!”皇后气得红了眼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蠢,“她早就是霍渡的人了,你在做什么梦?她现在巴不得你死才对!”
刺耳的话语让霍诩眉心紧锁。
“不可能!”霍诩坚定万分,“母后,你不了解她。她只是对霍渡虚与委蛇罢了。”
皇后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同魔怔的人,不想再与他多言。昨日霍长云唤她去御书房,将册封诩儿为储君的诏书给她看。
原本该是十分喜悦的事,可她却不由地浑身颤栗。
太顺利了。
顺利得太过不可思议。
储君之位、帝位,真有这么好拿吗?
她不信霍长云。
“母后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霍诩忽地笑了,他勾起胜利的笑容,“父皇近日一直对我夸赞有加,满朝文武心照不宣,储君之位定然是儿臣的。”
“沈淮算什么,待我入东宫后,那老东西还不巴巴地将女儿送来?”
本来因为沈清颜之事忧心的霍诩,突然就想开了。她的胎保住了自然是好,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若真的没有了,也无妨。正好让枝枝来为他生,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到时候,若沈淮还不识相,那么他的丞相之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行了,回去吧。”
待霍诩走后,林婉宁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飘散的细细白雪。
昨日霍长云的话犹在耳边,他笑着对她说:“储君之位会是诩儿的,你放心。”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的心非但放不下来,反而一直是瑟然的状态。
希望真的是她多想了吧。
明日,那道诏书宣告天下后,她的心便能定了。
*
沈清颜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乐枝递了拜帖,本不抱希望,可沈相却同意了。未免被霍诩的人发现,她是入夜后从侧门进的丞相府。
由绿莹引着走到沈清颜的闺房,一阵明显的血腥味溢入鼻腔。乐枝缓缓走到塌边,望着脸色煞白,眸光怔怔的人。
了无生机,如同幽灵。
“当日齐军攻进大黎,我的亲人顷刻间离开了我。”乐枝在软塌上坐下来,替沈清颜掖了掖棉被,“当时我也与你一样,万念俱灰。可是,你要想想,还活着的亲人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有多心痛。”
“想想你的父亲。”
死寂的瞳仁微微颤动,紧接着眼中蓄满了泪,滚滚坠落。渐渐地,她越哭越大声。
乐枝拿起干净的绢帕,安静地替沈清颜擦了擦泪,然后又轻轻地拍拍她的脊背。
“我、我原以为我不喜欢那个孩子的,可......可当他真的一点点离开我的时候,我真的好痛。”沈清颜泪流满面,呜咽道:“是我不好,他一定是觉得我不爱他,才走的......”
“不,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不要把别人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闻言,泪水涟涟的沈清颜渐渐止住了哭泣。不得不说,乐枝说的话极有说服力。害她没了孩子,害她至此的不是她,而是霍诩。
“我恨他。”沈清颜紧紧攥拳。
“霍诩,本就是万人厌恨的畜.生。”乐枝冷笑,言简意赅,“好好休息,你得把身子养好,然后笑着看他的下场。”
“你是说?”沈清颜喃喃道。
“睡吧。”乐枝笑笑,扶她躺下,“我听说你的绣工很好,可不要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别担心,你会有美好的未来的。”
未来?
她还会有么?
在乐枝来之前,沈清颜是万念俱灰的。可是现下,心底却渐次升起些希望。带着这些希望,她合上了重重的眼皮......
合上屋门,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沈相。
乐枝上前,行了个告辞礼。可沈淮却突然合手朝乐枝行了个大礼。
“沈大人,您这是......”
“小女之事,多谢公主。”
公主......
乐枝猛然一怔,好久好久没听人这么称呼自己了。她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后,便抬步要走。
可——
“只要能完成小女的心愿,老臣愿听差遣。”
......
在回府的马车上,乐枝神色茫茫,忽然有些失神。明明诸事皆按她的预期进行着,可她的心仿佛空了一角。
“主子,兄长那儿会按您的指示行事。”
乐枝偏转眼眸,望着景心,低声开口:“景心,我是不是很坏?”
“主子说什么呢!”景心不认同地蹙眉,摇头:“您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当初我把你要到身边,是存了私心的。我想让安玄欠我人情。”乐枝自嘲地笑笑。
她才不是好人,她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不论是景心,还是今日去沈府,她都有私心。
想劝解沈清颜是真,想利用此事拉拢沈相也是真。
乐枝清楚,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黎国公主了。
她不是坏人,却也不是单纯的好人了。
“即使存了私心,您也是好人。”景心握住她的手,说:“那些对我们的好,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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