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姐姐!”我意外地看着进门的人。
沈管家把托盘放下,说:“别说话,你这嗓子哑了,不能强撑着说话。”她抬手摸摸我的额头,坐在床沿上,又说,“那位萧家的少奶奶离开之前,对我嘱咐了又嘱咐,让我帮忙关照你。”
她说的是小米。可是连霍哥都不愿意姓萧,小米就更不会提自己是萧家的媳妇。这位沈管家怎么想起来,这样称呼小米呢?
我点点头,两手相握,对她晃了晃,表示感谢。
她又说:“今天老太爷过生日,一家子都回来了。厨房人手紧张,宋姐把你的饭菜准备好了,就交给了我。我这也坐不住。这么一会儿不知有几个人找我呢。”
我点头,抬手指门让她去忙。
她走了两步,又回来,说:“亲家老太太跟老夫人在一起坐着呢,挺开心的,你不必惦记着。等完事儿了,我让小兰把人送回来。”
我双手合十表示感谢。她笑着说:“别客气,快吃饭吧,吃完了就放着,你可别出来。你这会儿再着凉,可是不得了了。”她说完就出去了。
沈管家才是不得了。别看这别墅里通常人口不多,但三天两头的办家庭聚会,客房经常爆满,大大小小的人,每个人都惹不起,她同时要想着的事儿何止十件百件。
菊菊奶奶跟我说,沈管家可是有本事的,这么多人在这么大的宅子里,不止不出纰漏,还能让上上下下都满意,不容易!
我坐到桌子旁边,开始吃饭。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上午,那位好笑的栗博士的话。
他一通电话把东方旭叫过来,就给我们几个讲他的研究发现。他说昱久一定是醒了,只是他伤得太重,又是伤在后脑,可能许多功能都发生了障碍。
他的介绍之下,我才第一次知道,昱久后脑的头骨碎裂得太严重,又连着做了几次修复手术,至今还没长好,用一大块生物材料保护着,连枕头都是特制的。
他又给我们讲,昱久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这种伤,基本上是活不了人的。而他,不仅活了,还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生命的奇迹。
他说:虽然昱久现在没有听觉、嗅觉,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但他有信心,让昱久逐渐恢复正常。
他的讲述,让我跟小米感觉像听天书一样,想象不出来昱久是一个什么感受。东方旭听着听着,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我想,他是在憎恨害了昱久的人。我记得,栗博士走后,我给昱久洗脸洗手,他在旁边坐着,仍然黑着脸不说话。
小米帮我打下手,端着水盆儿,趁着转身去换水,碰碰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看看东方旭的脸色。我点点头,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旭哥却突然说话了:“加害他的人只想着一了百了,下了这么狠的手,没想到昱久这么幸运,愣是没死。可是没死,才会忍受这样的痛苦。怎么看,这都像是某种报应,可是为什么不报应在作恶的人头上,昱久那么善良……”
我看到他眼里的晶莹,自己鼻子也酸了,忙岔开思路。
我对这副身体没有什么感觉,一直很陌生。我熟悉的昱久,是猫的形状,他总是很跩地打字,时不常地炫耀一下,他作为猫的身手不凡,能在眨眼之间,跳到两三米之外,然后蹲在门口,用背对着你,尾巴尖儿还轻轻地拂着地面。
有那么几天,昱久在东方旭的身体里,但跟眼前的东方旭完全不同。他浑身上下都透着阳光的味道,笑容总是从里到外的真实、轻松,毫无心机。
如果把东方旭的身体,换成这副躺着的身体。我想象不出,这副面容苍白的样子,怎么表达昱久的阳光和开朗。光着个脑袋,像个愁苦的修行者,这身体真的可以传递昱久的清朗和温润吗?
我在安德鲁的手机上,看过活力四射的昱久,他的发型比东方旭的精致些,但也是整齐利落的,不像有些艺术家那样留着长发。
我好像是,不喜欢看见男人留长发的。古装戏里的男人束着纶巾或者戴着各种盔帽,都是好看的。只要放了长发下来,我就不喜欢了。
我拿了东方旭浴室里的洗面乳,用温水慢慢清洗着昱久的脸。一直在心里跟自己念叨,我再也不能叫你小三子了,你有人的名字,叫昱久。
昱久有一张跟东方旭一样帅气的脸,真的很好看很好看。也是,二爷二夫人那么好的长相,他们的儿子,怎么遗传怎么变异,相貌都不会差。
虽然现在他很平静,面无表情。但我把他曾经从东方旭的脸上展开的表情,转移到这张脸上,想象着他如何挑起眉毛,如何笑弯了眼睛,如何抿起薄唇,又突然笑起来,露出洁白闪亮的大白牙。哦,似乎是并不违和了。
还有这双手,貌似比东方旭的手还要粗壮些,应该是源于他经常健身吧?听小屁孩安德鲁说过,昱久练了一身的好看肌肉。可是两个月的病床静卧,已经消失殆尽了吧?
我知道东方旭常常晨跑,但没听说他去过健身房。所以,他们俩的手不一样?
安德鲁不是说,昱久喜欢画画,钢琴也弹得很好。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双手会更灵活,明明东方旭的手更瘦长白皙。
“小娜娜,你在数饭粒儿吗?”
耳边突然炸响的嗓音,吓得我丢掉了手里的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