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礼轻轻“嗯”了一声。
男子眼中,却全半分怜悯之心。
姬礼看着白怜,那目光冰冷,毫无半分怜惜之色。白衣少女终于哭够了,从地上站起,朝二人弯了弯身,还了帕子。
“多谢姑娘,还有……这位公子。”
少女眼眸深深,望向姬礼。
她自知自己生得好看,那一双眼睛更是狐媚,不知晓迷倒了多少男子。也正是这一双美丽动人的眸子,为她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可面前这位男子望向她时,眸光却是清冷平淡,没有丝毫的波动。
面色亦是平静,甚至……还有些冰冷与不虞。
白怜一怔。
她能看出来,面前二人虽是装束素净淡雅,可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玉佩,却是做工精细、价值连城。再细细一看,又见其仪表不凡,她便在心中暗暗猜测着——不知是哪户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小姐。
其实上山时,她曾在山下见到两辆马车。
大气纷奢,只一眼,便让她又生起了许多心思。
白怜心中暗想:那辆马车,许是眼前这二人的罢。
于是她乌眸一沉,眼中顿时又萦绕上了许多雾意,湿漉漉的。
女子望向身前之人。
“既然是上山祈福,二位必定是大善人。敢问二位善人,可否……收留奴家一晚?”
姜幼萤愣了愣,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身侧的姬礼一眼。
他颦起眉头,想也不想地欲拒绝。
可对方声音凄婉:“二位善人,奴家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若是下山……会遇见他们的人马,若是被抓住了、若是被抓住了……”
她忽然又开始抽泣。
那呜咽声一阵牵连着一阵,姜幼萤眼皮一跳,小声同姬礼道:
“罢了,阿礼,她这么可怜,咱们就收留她一晚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见她这么说,姬礼只好点头同意。
白衣女子面上立马露出欣喜与感激的神色,她慌忙走上前,又朝着二人恭敬地福了福身,几乎要给他们跪下来:
“多谢二位善人救命之恩!”
那一声声“大善人”,听得姜幼萤好不习惯,于是便同她道:
“你莫叫我善人,叫我阿萤便好。”
阿萤,阿萤。
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譬如姬礼,譬如柔臻姐姐。
他们每次叫她时,神色都十分温柔。
白怜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跟在姜幼萤身后。
绕过一片竹林,姬礼轻车熟路地带着两名女子回到屋中。
只是路过门口那樽密伽陀佛像时,如恶作剧般,姜幼萤轻轻一扯他的袖子。
待他疑惑地转过头,正对上她颇为俏皮的一张鬼脸儿。
他一笑,有些无奈,笑容之中,却带了几分淡淡的宠溺。
这一切,都被白怜清晰地看在眼底。
回到屋中,姬礼率先走进房门,点燃了灯盏。灯火不甚明亮,却也十分温暖。姜幼萤拉着白怜的手,坐了下来。
“你饿不饿,冷不冷,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
白怜抿了抿唇,摇头。
声音温婉:“二位大善人肯收留奴家,奴家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这心境,与她刚入采秀宫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成日都是做不完的活儿,即便是严严冬日,姜幼萤一双手仍然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手上还被冻出了些疮。
那时候,她任劳任怨,拼命干活儿。周围人有许多不满,但她没有,一直保持着一颗平常心。
她想,自己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还敢再去苛求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姜幼萤忍不住又有些心疼眼前之人,温和着眉目,同她道:
“那你先在这里睡一晚,明日我给你些银两,你离开京城。”
想了想,又道:“嗯……去烟南去,那里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烟南?”
白怜眸光微微一闪,“善人可是烟南人。”
听口音,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姜幼萤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待转过头去,她隐约感觉到,姬礼有些不高兴。
如今只有一张床铺,也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身形,若是三个人同睡在一张床上……
不行不行。
且不说男女之防,姬礼身为天子,与她们挤在一起,真是罪过。
姜幼萤看了看地面。
地面很干净,估摸着早晚有人打扫,不如一个人打地铺罢。
可是,谁睡在地上呢。
姜幼萤又有些两难。
让白怜睡?好像有些不太客气,她脸皮薄,有些拉不下来面子。
让姬礼睡?那更不行了,他可是天子,是大齐最尊贵的人哎……
那……自己睡?
姜幼萤回过头,看了姬礼一眼。
姬礼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亦是望了过来。
难不成……姬礼与白怜一起睡?
不行不行!
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股异样之感。
姬礼是她的。
几经相处,姜幼萤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变得这么小气自私。
虽说男子有三妻四妾是寻常事情,姬礼是皇帝,更得有七十二嫔妃了。可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与其他女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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