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心爱之人。”
姬礼更是讶异。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刚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整日忙于政务, 竟连停下来歇息的时刻都没有,于“情”一字上,更是清心寡欲。
不是没有人往他府邸里送过美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甚至那醉花楼的头牌,都被他不留情面地扔了出去。
他好像……
不食人间烟火。
他的身上,是不带着活人气儿的。
面对着容羲,姬礼十分惊讶地挑了挑眉,“心爱之人?”
他居然还有心爱之人?!
一瞬间,少年忽然生出些“感同身受”的凄切之感。
许是他心爱的姑娘,如今也遭遇到什么不测了罢。
姬礼没再往下询问,对方也没再出声。片刻后,容羲拱了拱手,朝他恭敬一揖,告了退。
那一身素白衣衫犹胜雪,身形颀长清瘦——姬礼怔怔地看着他,慢慢融于一片寂寥的夜色中。
待到不见人影时,少年似乎仍听到了一丝喟叹,轻飘飘的,若有若无的,自远方传来。
姜幼萤迟迟未醒来的这些日子,姬礼一个人做了许多事。
他修缮了国安寺,拨款赈灾,又微服出访、逛了一圈皇城。走在集市上,他似乎听到了几声百姓的愤懑:暴君、妖妇……每一个字眼都如尖锐的针.头般,狠狠地扎在少年心里。
这一刻,姬礼才明白,他是向来都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的——他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自己,怎么说自己,甚至怎么辱骂自己。但当那些粗鄙的字眼落在姜幼萤身上时,他居然能感受到百倍千倍的疼。
他不想让那些人继续骂她。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姜幼萤,是个好姑娘。
他的阿萤,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最善良的姑娘。
这些天,他处理奏折,亦是一丝不苟。
不仅如此,搁置了许多日,身为皇帝的姬礼终于上早朝了。文武官员看着自家神色仍颓唐的皇上,激动得热泪盈眶。少年天子一身龙袍,高高坐于宝座之上,望着殿下的文武百官,一抬手。
立马有人呈上奏折。
不得不说,姬礼极有政治头脑。
许是天赋,许是拜上辈子所赐,他认真处理起政事来,是雷厉风行,是细密无疏——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是,没有那优柔寡断的心肠,殿下官员见状,都大为震撼。
这……
还是当初那个无法无天、任性恣肆的“混世魔王”吗?
沈鹤书站于殿下,看着龙椅上那一抹明黄色,稍稍拧了拧眉。
虽是一早上处理了诸多大小事宜,但姬礼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疲惫之色,或是说,他的面上没有带任何的神情——语调冰冷而麻木,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位无欲无求的,极具有政治头脑的好帝王。
忽然有人呈上一道折子。
姬礼抬了抬手,左右立马会意,将折子呈上去。
燕尾。
少年面上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
“皇上,燕尾王似乎患了重病,身子每况愈下,燕尾国近日动荡不安。燕尾三皇子更是有来犯之意,对我大齐虎视眈眈。”
燕尾国地广人稀,不似大齐富饶,但却是骁勇善战之辈。用大齐人的话来讲,燕尾人就是一群“莽夫”。
姬礼登基之后,曾试图将六公主接回大齐,可每每都是以失败告终。
如今看着这道折子,他忽然犯了难。
若是旁的小国也就罢了,偏偏是燕尾——他这是攻打不是,不打更不是。
右手紧紧捏住了那折子一角,他暂且先将这份奏折压下来了。
下了早朝,他便如往常一般朝凤鸾居走去。
这几日,即便是姜幼萤未醒来,姬礼仍是固执地将所有奏折都搬到凤鸾居,说什么也要陪着她。下人没法儿,拗不过他,只能依了他去。
只是途径意华宫时,少年忽然想起一事来。
步子稍稍一顿,肖德林惊讶地见着,主子径直转身,朝意华宫走了去!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姬礼先让人将阿檀收押了,尚未做出什么处置。他着实疲惫不堪,宫内、宫外所有事情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再无任何喘.息的机会,去照顾其他。
走进了院,周围宫人见他亦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慌忙下跪。
姬礼目光冷淡,径直掠过她们,随便抓来一人。
“柔臻呢?”
对方瑟缩着身子,慌忙将一名少女带了过来。
少女身形娇小,如今穿了一袭藕粉色的裙衫,更衬得其清雅素净。姬礼看了一眼她,眼中凌厉消散了三分,而后转身,“把她带到坤明殿来。”
周围宫人大惊:
皇上鲜少踏入后宫,更没有将除了皇后以外的任何女子带入坤明宫的先例。而如今……见状,众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该不会是皇后要香消玉殒,皇上另寻新欢了罢。
柔臻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皇帝找她是为何意。只得低垂着眉眼,乖顺地跟着肖公公往坤明宫去。
一路上,她忐忑不已。
这些天,心中惦念着阿萤,她亦是消瘦了许多。那日阿萤是为了救自己才被划伤的,如今又生死未卜……不行,她不能做出背叛朋友的事来。
更不能做出背叛主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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