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迎合,所有的引诱,不过是为了完成太后的吩咐。
事成之后,便收拾东西拍屁股走人。
“不是……”
她连忙摇头,手指蹭着被褥,微微颤抖。
“那是为什么?”少年十分不解,眼中凝了一团疑色,徐徐向上升腾。
在这后宫,无论是妃嫔或是宫女,都拼了命地想往上爬,想爬上他的龙床、获得他的青睐。
才人、美人、婕妤、昭仪……一层一层往上,甚至想爬到贵妃皇后的位置,一步一步,愈发欲壑难填。
但她却不要。
为什么?
姬礼不明白。
唯一能给他解释的,便是先前她说过的、太后吩咐她做的那些事。她对自己,向来都不是真心。
“啪”地一声,姬礼将袖子一甩,重重地砸在床榻之上。
姜幼萤被他吓了一跳,面色微微发白。
“不识抬举。”
冷冷挤出四个字,少年眉目愈发冷冽。寒白色的光落在姬礼眸中,忽地一闪烁。
仅仅回头瞟了姜幼萤一眼,姬礼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把她带走。”
她不想做朕的皇后,朕还不稀罕她呢。
与姬礼相处久了,姜幼萤发现,对方有时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譬如眼下,暴君虽然在生她的气,事后竟将她从采秀宫里调了出来,调到了宫中口碑最好的德妃娘娘那里,晋升她为一品宫女。
一品宫女是宫内最上等的宫女,通常是娘娘们的贴身宫婢,月俸也比其他宫女高上许多。
最让姜幼萤开心的不是月银变多,而是又可以与柔臻在一个宫里。
两个人为伴,互相有个照应。
去意华宫之前,为了避嫌,幼萤特意将沈世子送给自己的那只镯子收好了。暴君赏了她许多首饰,思量片刻,她又将一些首饰分了出去。
众人欢喜又感激,甚至有些不舍得她离去,拉着小姑娘的手,又开始阿谀奉承。
其中大都是待日后凤凰腾达,莫忘了周围这帮人的话。
茉荷站在一侧冷眼瞅着,默不作声。
姜幼萤一走,她从角落里走出来,瞧着甬道上的背影,嗤笑:
“她能记得谁?我与她还都是世子府里出来的人呢,你们瞅瞅,她飞黄腾达了,晓得接济我么?”
“想要沾她的福气呀,下辈子罢!”
……
升了一品宫女,姜幼萤的起居衣着自然要比先前好上许多。
不知是不是暴君发了话,宫人将她带到一处偏院,同她说,这是她一人住的屋子。
少女面上尽是讶异之色。
她一个人住的?
手指拂过窗台一角,雕栏纹路清晰典雅,屋内燃着淡淡的馨香,煞是好闻。
宫人递来衣裳,而后规矩退下。
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柔臻姐姐。
又过了些甜,姜幼萤将意华宫的宫女认了个七七八八——德妃娘娘贴身的,是一品宫女嘉春,性子与柔臻一样,温软如水、与世无争。
还有两名二品宫女,盼迎与潇姜。这两人与嘉春的关系甚好,亦是德妃的左膀右臂。
“阿萤,意华宫不比采秀宫,这里虽热闹富丽,宫里头却是住了主子的。日后你我在这里,要万般小心,”柔臻握着她的手,眼底似有忧思之色,“还有,沈世子有时会进宫来看德妃娘娘,你切要回避着他。”
姜幼萤点点头。
不想让她再担心,幼萤没有同对方说沈世子送自己镯子的事儿。
意华宫要比采秀宫有生机许多,幼萤在这里过得也较先前快活。德妃娘娘果真待人极好,即便皇上那般偏袒姜幼萤,德妃仍没做出伤害她的事。
甚至还让嘉春多多照应她这个新来的人。
只是有一日,幼萤在奉茶之时无意看见了德妃娘娘右手手腕处的镯子,莹白的玉镯里镶嵌着海棠花纹,与沈世子赠与自己的那只恰恰是一对。
她捧着茶水的手抖了抖,无声将其放在桌上。
德妃眸光和蔼,淡淡一笑:“过几日便是宫宴了,你先歇息罢。”
因是一品贴身宫女,德妃娘娘要带着她与嘉春参赴三日后的宫宴。
幼萤点点头,规矩地走出寝殿,来到院中,正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
看见了柔臻,她好奇地走上前。
这是怎么了?
柔臻一眼看见了她,过来拉住她的手,神色有些焦急:
“阿萤,这是后日宫宴上我们要献给太后娘娘的刺绣图,方才不小心弄脏了,上面沾了黑墨,怎么弄都弄不掉。”
眼看着宫宴将近,这是意华宫几个心灵手巧的宫女连连绣织了大半个月才做出来的,重新绣制一幅定是来不及了。
潇姜在一旁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这幅刺绣图,是她不小心在书房弄脏的。当时她手忙脚乱的,一看墨水点到刺绣图上,竟不过脑子地想要去擦拭,却没想将那污渍越晕越开。
一行人登即没了主意,也不敢去告诉德妃娘娘。
“这可怎么办,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家。”潇姜手中紧攥着那幅巨大的刺绣图,一双手轻轻发颤,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眼眶滑下,滴在少女衣襟前。
她唇色亦是死白,没有半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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