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下了。”
一迈入房门,便听到着急地一声唤:
“阿萤——”
这一整宿未见,可是急坏了柔臻姐姐。
对方忙不迭迎上前,馋住了她的胳膊。少女的手臂极细,仿佛稍用力些,便会被折断了,柔臻小心地搀扶着她,带着她回到床边。
幼萤忽然绊了一跤。
“小心!”
膝盖上又是一阵刺痛,阿萤坐回床边,同柔臻道:
“柔臻姐姐,我的腿好痛,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屋内除了她与柔臻,就剩下坐在不远处正忙着刺绣的茉荷。茉荷与她们二人一样,都是从世子府出来的人,知晓姜幼萤的身世。
也只有在此刻,幼萤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口说话。
这乍一出声,便犹如玉珠坠入水凼,脆生生的,还有些轻柔。
柔臻坐在她身侧,听了她的话,便将她的裙子往上撩了撩。
忽然,二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是莹白细嫩的肌肤,沿着细瘦的小腿一路往上,可当视线挪到她膝盖处时,柔臻的目光猛地颤了一颤。
“这……这是怎么弄的?”对方瞧着她腿上的淤青,心中有许多关怀与疑问,“阿萤,你昨天去了何处,太后娘娘要你做什么了,怎弄了一个晚上?可是她罚你跪了?”
这腿上的伤痕,分明是久跪所致。
瞧着她膝盖处的淤青,柔臻止不住地心疼。听了她的话,幼萤愈发觉得委屈了,她吸了吸鼻子,心绪在喉咙里打转。
柔臻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柔声安慰道:
“阿萤,你说呀。这里只有我与茉荷,不怕的。”
这一声,也让一旁的茉荷抬了抬头。
茉荷是与她们两个一同入宫的,因为嘴甜、会拍马屁,在姑姑那里得到了许多区别对待。她手巧,去姑姑那里求了些刺绣活儿,幼萤挑水洗衣服,而她只需坐在那里,动动手指头就好了。
一番斟酌,幼萤红着眼睛,将今早的事儿同柔臻姐姐说了一遍。
“什么?”这一回,轮到茉荷说话了。对方放下了手里的刺绣,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今早见到了皇上?!”
那她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姜幼萤小声“嗯”了一下。
腿上疼得发紧,许是那地板太冷,如今幼萤的双膝还是有些发寒。柔臻看着她双腿上的紫青色,用温热的手掌捂了捂她的膝盖。
“柔臻姐姐……”
她往回躲。
“你莫躲,你双腿受了伤,还找了凉。我先给你打些热水,找块热毛巾敷着。这里不比世子府,没有药的,也委屈了你,以后要好生注意着身子。一旦落下病根,这副身子便是毁了。”
小姑娘家,最怕身子受了寒。最怕那寒气驱散不出去,在身子里堆积着。
打来了热水,腿上终于暖和了些。
“还有,你今儿真的去见了皇上?太后娘娘可是与你说什么了?”
柔臻一边揉着她的腿,一边柔声问。
“她说,让我以后伺候皇上……”
“什么?!”
茉荷挤过来,“你不怕死吗!还敢去伺候皇上,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冷性子,你去一次还好,若是日日去伺候他,岂不是没多久就变成了刀下亡魂?姜幼萤,你可记得陈美人她——”
不等她说完,柔臻皱着眉,神色不虞:“你少说几句。”
“你凶我做甚,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幼萤长得再好看,可咱们万岁爷是个不近女色的。万一哪天不开心了……”
幼萤鼻子一酸,吓得眼眶又红了。
她低垂着一颗小脑袋,茉荷方才的话,是只字不差地落入了她的耳朵里。见她不语,对方似乎愈发得意,又开始添油加醋。
“不可私下妄议主子的,茉荷,你别说了。”
她哭得时候,都是不带声的,只有时不时轻微地抽噎几下,看得柔臻好生心疼。后者叹了一口气,道:
“阿萤,你也想开一些,世人都说,这伴君如伴虎,咱们能多活一日是一日罢。”
幼萤不说话,抹着泪,一个人静悄悄地哭。
见自己的话被二人打断,茉荷面色有些难看,她又瞧了姜幼萤一眼,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实话还不让人说了,真娇气。”
幼萤抬了抬眼,只见柔臻姐姐面色一滞,似是有些恼了。片刻,对方低下声,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
“你莫理她,刀子没落在身上,她这是不知道疼。”
不光不知道疼,反倒还幸灾乐祸起来了。姜幼萤也蹙了蹙眉,轻轻握住女子的手。
她也不想再与茉荷计较,如今只想着,改如何活下来。
暴君第一次没有杀她,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一时间,她又想起来这些日子常常做的那个梦。
不知不觉,热水有些凉了。柔臻轻轻“呀”了一声:
“这热水凉得怎么这么快,茉荷,你再打一盆来。”
往日在世子府里,茉荷一向是给她打下手的,如今几人平起平坐,前者有些不乐意了。
“我不去,姑姑交给我的差事还没做完呢,要去你自己去。”
外头那么冷,人一出门,立马就能结成冰。
姜幼萤瞟了一眼火盆里黑漆漆的炭灰:“内务库今日没有送炭火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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