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四面苍白无力的墙……的房子……空dàngdàng的房间内一张狭小的床……床头上那些讨人厌的仪器……讨人厌的地方……
“不!”我猛地睁开眼睛,焦距模糊地反抓着朝纤细有力的指节,放声尖叫,“不要、不要!”
医院、是我梦魇的开端。我畏惧那看似神圣的地方。
滚烫的额间被烙上个温凉的吻,耳际随后响起清泉流动般动人的嗓音,“好、夕,我们就呆在家里,哪都不去、哪都不去……”
得到许诺的我安心地阖上了盛满泪水的双眼,再次陷入昏睡。
朝痛苦地睁开双眼,望向满屋子医学仪器,无力地对眼前穿白衣的老者笑笑,“连医学界的权威都叹息了……去了医院又能怎样呢……我的夕……还能怎样呢……”
“小朝……”老者放下手中的听诊器、看着他眼角的绝望,苦涩不已。
这对双生子,可是他用双手亲自迎接到这世上的啊!快十七年了,这渐渐不再清澈的双眼看着他们长大、分离再相聚……如今、等待的却是,死别。
怎叫人不苦涩?!
朝轻轻地为夕换了个降温的冰袋,“郑伯伯一直对我们很好……会哄我们吃yào打针、又经常背着护士助手偷yào糖给我们吃……我们一直都很敬爱您……把您当爷爷般敬爱着呢……
“……所以很高兴、在这个……”朝哽咽了一声,“的时候还陪在我们身边……真的、很高兴……”
“孩子……傻孩子……”老者心痛啊,这双生子的苦、他又怎么不知道呢……
人生、就是这样……他们还太小、还太早,就品尝了这苦涩……还太早了……就要完结。
仿佛听不到老者似有若无的叹息。少年看着窗外那棵随风落叶的、已春华不再的大树,焦距渐而模糊。然而手环着人儿的劲道却不禁加大。
门轻轻地被旋开、又不经意地被关上。
迎接他的是一张焦急的脸。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一夜生出的些许细纹,和那丝丝银发。
那半跪坐在地板上的女人也半分期待地望向他。红肿的眼角划过一道闪光。泪痕早已满面。
而一旁的女孩失魂落魄地侧着苍白的小脸、眉心是化不开的浓愁。
这时、老医师不经意地恍惚了……寓夕回来的短暂喜悦褪去后、剩下眼前那一张张苦涩不已的脸孔……她的回来到底……是错了吗?
“郑、郑教授,夕、夕儿她……”寓阳神情复杂地往后挪了一小步,似乎在听到裴月止不住的呜咽声后,有点佝偻的身板僵了僵。
“持续高温……小夕的体温已经达到了43.8°了……”刚才又探了一次热,令老者眼眸底处抹上了几丝哀愁,“恐怕等高温退下来……小夕她也不能保持意识清醒了……”
脑神经的损坏导致智力的降低将是寓夕身体机能最先瘫痪的一部分。
寓阳震惊地盯着老者的脸部、似乎想从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中找出些转折的希望,最后绝望地抹了抹脸、双手握举用力敲打墙,像只受伤的野兽般低吼。
其实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一直在哭泣中悲鸣的裴月,而是安卿妍。几乎在老者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就抱着头尖叫。“不……不……”
“如果不是无知的我缠着妈妈,问、问要怎样才能使日晞的眼中只有我,心里只有我……”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盛满痛苦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真的很对不起……”
裴月睁大红肿不堪的双眼,拽着安卿妍的衣角、哭得快背过气去……
听到这里,寓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无力地叹息。
这不是谁的错、真的。谁也不该为这青葱岁月负上罪名,因为真的不是谁的错。
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前进。明日晞抬头望着灰暗的夜空,仿佛看到了那天头枕在他腿上的夕,是那么的甜美可爱,就像个洋娃娃。
恬静得……毫无生气的洋娃娃……
即使这样,心中的一角还是不禁柔软起来。无论伴随着多少泪水与痛苦,还是会觉得十分安心。
因为她还在。